刘春晖赶忙笑着摆摆手,做出副谦虚的模样,却面有红光。
夏志涛继续道:“我听说大哥的厂子这两年不景气吧?好多人都离开了怎么还守着这么个连工资也发不下来的厂子?现在的社会在变化,人得拼搏!出人头地才能叫人看得起,老婆孩子也不跟着受欺负。”
夏志涛言辞激烈,席间气氛更是寂静沉默。
夏志元和李娟两人被说得脸上涨红,一开始夏志元还有些气愤,此刻却是不言语了。
夏芍却是淡淡皱着眉,内心叹气。小叔的话也不能说没道理,社会现实确实是这样。父亲被打的事,他们不知道其中细节,自然不知道她已经给父亲把场子找回来了。这要是换做前世,她没有这些本事,哪里能打上亿天?哪里能在东市黑道立威?
若是前世自己家里,父亲被人打了,这亏还真就吃定了。别人哪有可能亲自提着补品上医院道歉,还结了医药费?
小叔夏志涛在老夏家排行老幺,父母和哥哥姐姐从小就宠着他,他也最不成器。在夏志元任厂子车间主任、夏志梅在高中任教的时候,他在村子人的眼里,还是个“老夏家游手好闲的小儿子”,整日跟老人伸手要钱,没少受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好不容易事业上有了起色,做出了些名堂,身边的人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讨好、称赞、恭维……这一番变化,从前与现在的差距之大,或许才让他有了这番人生体悟。
夏志涛的话听着是功利了些,但就他本身的经历来说,并不为过。
但夏芍始终认为,今天的诚拿出来这些话说,叫人不喜。就算是家里亲戚觉得这些话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父母,难道不能私下里两个人说?难道非要在自己的父母亲欢喜的时候泼冷水?就不能叫他们享受这一天的喜悦?非都得吞这一肚子委屈?
同样的一番话,若是私底下兄弟两人或者兄妹两人这么一说,倒叫人觉得推心置腹。可是在宴席上,当着一大家子人这么说,小辈们还在呢,坏了气氛不说,总叫人觉得有些高姿态。
世人迎高踩低,由来已久。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社会上人际交往之间,确实这种情况不少。但外头是外头,那毕竟是外人,把这习惯带到家里,连自家人也踩,夏芍实在看不惯。
见父母亲被教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芍便抬眼望向小叔夏志涛。
“叔叔的话也不能算错。人是得拼搏,可须知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你再成功,站得再高,永远有比你成功比你高的人。并非每个人都迎高踩低,轻蔑还是友善,这永远与身份地位无关,而关乎各人的修养。”
她神态淡然,话既不尖锐也不嘲讽,不紧不慢,淡雅,安宁。
这番气度倒叫沉默的一大家子人愣了愣,不免看向她。
“大姑的话也不算错,但还是一个道理。并非每个人都会迷失自己,这关乎各人的心性。”
面对一众长辈的视线,夏芍却坐得安稳,脊背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味。
她是家里的小辈,在长辈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成绩好,懂事,是个不用父母操心的乖乖女。她不像表哥刘宇光那样油嘴滑舌,最会哄长辈开心,也不像表妹张汝蔓那样性子野,时常跟男孩子打架闯祸。她性子安静,笑容恬静,话不多,在同辈的孩子里可以说是最符合家长心目中好孩子的要求,但却最像个布景板,最没有存在感。
就像今天这样,虽然这宴席是为了庆祝她升学的,但其实谁也没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老夏家的一众人都没想到,夏芍会在这种诚里开口说话,而且还反驳了长辈的话。
虽是反驳,但听了却并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的话并不尖锐对立,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让她在这屋子里看起来有点世外高人的气度。而一群挤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的亲戚,则显得十足市侩。
李娟偷偷拉了拉女儿的衣角,使劲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说话。她跟丈夫两人被说一顿也就算了,可不想让女儿也成了众矢之的,被一家子人围攻训话。
夏芍笑着拍拍母亲的手背,安抚她。
这时,身旁却传来一声叫好声!
张汝蔓一拍手,“我姐说得有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想法一样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你们嘴里的那种人。自己是这种修养和心态,别以为别人也是!”
她早就在一旁听着火大了,只不过姨妈和小舅滔滔不绝,她一时插不上嘴,此时听表姐这么一说,第一个声援她。但她觉得表姐气度修养也太好了些,对这些人,不打脸不解气!
于是,张汝蔓一眼瞪向挑了事就在一旁纳凉看戏的蒋秋琳,晒成小麦色的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嗤笑:“要是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得被人笑话。那小舅妈不是被人笑话了好多年?”
她指的自然是夏志涛一家以前的家庭条件,傻子都听的明白,蒋秋琳顿时脸色涨红。她没想到会被小辈打脸,顿时有点懵。
夏志涛却是反应过来了,顿时皱眉喝斥道:“汝蔓!你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