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才挤出了话来:“府台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我相公眼睁睁看着他落了水,当然要救;同样的,我相公明知道很危险,仍不假思索跳进了河里去救府台大人,也是好人。既然他们都是好人,那老爷肯定会庇佑他们,让他们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杨嫂子见她脸色惨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心下暗暗着急,沈娘子与沈相公那般恩爱,要是沈相公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她怎么活啊?
问题是,洪水既连河岸都能冲垮,有多大有多急可想而知,沈相公平安无事的希望简直微乎其微……
嘴上却是道:“是啊,府台大人和沈相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老爷一定不会那么残忍,一定会让府台大人和沈相公都平平安安的。”
季善已在继续问杨大了,“那杨大哥离开时,水面上能看到府台大人和我相公的身影了吗?就算洪水再大,也不可能立时就把人给彻底淹没,或是冲走了,我相公他又会水,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杨大沉默片刻,才道:“我离去时,已经不少人跟着跳下去救人了,实在分不清哪个是府台大人,哪个是沈相公。但沈相公既敢跳下去救人,肯定对自己的水性还是有把握的,所以沈娘子千万别自己吓自己,指不定等我们赶到时,沈相公早被救上岸了呢?”
要是真那么好救,孟二哥也不会急着让杨大哥回来通知她了,显然杨大哥离开时,情况已经很不妙……季善心里很想安慰自己,别自己吓自己,肯定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可又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身体越冷,脑子反倒越清醒。
可没到最后一刻,她肯定不能放弃,不,就算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已经所有人都放弃了,她也绝不能放弃!
季善吐了一口气,才与杨大道:“那就承杨大哥吉言了,还请你继续带路吧,最好能再快一点儿,马上就要黑了,路肯定越发不好走。”
杨大点头应了:“好的沈娘子,只是您,还能再快一些吗?我和孩儿他娘倒是做惯了活儿的,就怕您……”
季善直接加快了脚步,“我出身农家杨大哥杨嫂子都是知道的,你们能多快,我就能多快,所以不用顾忌我。”
杨大与杨嫂子便不再多,也加快了脚步。
奈何路实在难走,到处都是水坑,给人根本无从下脚的感觉,也到处都是恶心的各种垃圾污物,还很快黑了,三人出门又出得急,竟是连盏气死风灯都忘了拿,只能借助道路两旁住家户家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灯光继续前行,简直苦不堪言。
亏得老爷不知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三人走着走着,雨竟渐渐了,好歹为他们稍稍减少了些微的阻力。
如慈三人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城北,早已黑透,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却远远能听见有喧闹声,远远能看见前方有一大片亮光了,季善知道定是事发现场快到了,虽早已累得双腿灌铅一般,双脚也痛得麻木,只恨不能立时倒下了。
依然咬牙坚持住了,哑声问杨大,“杨大哥,就是前边儿了吗?那我们快走吧,今儿真是辛苦你和杨嫂子了,只能事后我再好生答谢你们了。”
杨嫂子见她话间已是摇摇欲坠,忙伸手搀住了她,道:“沈娘子千万别与我们客气,都是自己人,又是这种时候,您与我们客气就太生分了。我们快走吧,沈相公肯定正等着您呢!”
季善点点头,抽回自己的手,省得再给杨嫂子增负,她势必也早累了。
三人又摸黑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由杨大引着,抵达了事发现场。
就见河岸上乌压压的总有百来号人,一半都打着大伞、举着火把在尽可能的给其他人照明,嘴里还时不时的嚷嚷着,“前面看过了吗?”
“把河里的人都拉上来,再换一拨下去……快把姜汤都准备好,好让他们上岸就能喝!”
“这也太黑了,火把又照不到水面上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可如何是好?要是这会儿就亮了该多好!”
“府台大人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沈案首给救起来的,大家都加把劲儿,继续搜救,等沈案首得救后,府台大人自然都重重有赏……”
杨大就着火把明明灭灭的光,见季善的脸色已不只是惨白,得难听一点,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儿,人也石化了一般,既不话,也不动,知道她怕是真千辛万苦到了现场,却反倒不敢上前了。
只得自己上前,向人群里打听起现下的情形来,“这位差爷,我是跟沈案首交好的孟秀才家的下人,请问这会子府台大人和沈案首怎么样了,可都已得救了?那位是沈案首的娘子,听了府台大人和沈案首落水的事,特地赶过来的……”
人群里那几个差役听得是沈案首的娘子来了,忙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还有人一边嚷嚷着:“让让,都让让……”,一边往前跑去,跑到一个瞧着像是主事饶中年男子面前停下,急声道:“师爷,沈案首的娘子来了。”
那中年男子便忙从人群里让开的那条路快步走到了季善面前,连伞都顾不得等身旁的人给他撑,等走近季善面前,立刻道:“沈娘子是吗?我是府台大人跟前儿的钱师爷,这样黑灯瞎火的,路又难走,还让您一路赶了过来,实在对不住,我……”
季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