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的婚礼一般都在晚上——谓之“昏礼”,如今诚亲王府又近在咫尺,不像会宁与京城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是以一直到用过午饭,季善才让红绫红绡服侍起罗晨曦沐浴更衣来,之后才是赵七夫人再次替她梳头妆扮,最后穿上大红嫁衣,饶是如此,一切都就绪了,也不错才申正而已。
季善与赵七夫人便又陪着罗晨曦说了一会儿话,直至外面传来鞭炮声和《喜相逢》的鼓乐声,赵七夫人才给罗晨曦盖上盖头,与季善一道扶到厅外,由沈恒背着去了外面上花轿。
赵七夫人作为全福太太,自然要一路跟随罗晨曦去诚亲王府全礼打点,红绫红绡作为陪嫁丫鬟,与另两个陪嫁丫鬟红萝红芜一道,自也要跟着花轿一起去诚亲王府。
于是随着花轿的渐行渐远,本来就稍显冷清,与当日在会宁时的热闹远不能相比的整个宅子霎时越发冷清了,看得季善无声叹起气来。
她可算是真正明白那日送了晨曦的花轿出门后,恩师何以那般难过了,这种瞬间被剜走心肝儿的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少时沈恒折了回来,见季善满脸的怏怏,笑着柔声道:“善善,别伤感了,师妹这是去开始新生活的,我们该祝福她,为她高兴才是。”
季善叹道:“道理谁不懂,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尤其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瞬间就冷清成了这样儿,天又快要黑了,本也容易触景伤情,还不许我伤感一会会儿呢?”
沈恒忙道:“没有不许你伤感,这不是心痛你,不愿意见你难过吗?好了,后日就又能见到师妹了,妹夫也以事实向我们证明了,他真个说到就会做到,咱不能只想坏的,也得想想好的不是?”
季善撇嘴道:“我倒是想往好的方面想呢,这不是情势不允许,那家子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吗?纵晨曦吃不了亏,隔三差五的被恶心一场也够呛……罢了,如今人都被抬走了,说什么都是白搭。我这些日子也累了,就不吃晚饭了,直接洗洗睡吧,你待会儿自己吃啊……”
话没说完,沈恒已急道:“不吃饭怎么成,我听杨柳说你这两日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不行,善善你必须吃了晚饭才能睡,不然你不吃我也不吃,看你心不心痛。”
季善失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呢?看不出来你还学会威胁人了哈,可我还是不想吃怎么办?横竖饿一顿也饿不出大问题,正好一起减肥了。”
沈恒正要再说,丁有才家的笑着找了来,“大舅爷、大舅奶奶,阜阳侯府的二爷来了,说与大舅爷是旧友,听得大舅爷在此落脚,特地来探望。”
季善闻言,忙看向了沈恒,沈恒便冲她点了点头,方与丁有才家的道:“请到花厅里奉茶吧,就说我和娘子马上就到。”
丁有才家的虽有些好奇为什么季善也要去见阜阳侯府的二爷,但这本不是她一个下人该关心的,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笑着应了“是”,便却行退下了。
季善这才皱眉与沈恒道:“还当怎么着也得等晨曦回门后,才会来找我们,或是不来找我们,就在家里等着我们上门,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沈恒知道她心里终究有疙瘩,笑道:“肯定是太想早些见到你了,之前隔得远不忍也得忍,如今离得这么近,自然不用再苦苦忍着了。那善善你要不回房去换身衣裳?还是我们就这样去前边儿?”
季善道:“就这样去吧,我们如今这身穿着打扮,见多贵的贵客都够了。”
说完率先往外走去,脚步却明显有些虚浮。
沈恒看得摇头失笑,善善这是近乡情怯……了?不管怎么说,他都会陪着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沈恒想着,忙几步追上了季善,再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了她的手。
季善感觉到他无声的抚慰,心里方觉得没那么浮躁了。
夫妻两个一路到了花厅前,沈恒方松了季善的手,一前一后进了厅里。
就见一身墨绿色海水江牙纹,头戴白玉冠,越发显得俊朗矜贵的裴钦正坐在椅子里慢慢儿吃茶,瞧得沈恒与季善进来,忙站了起来,笑着看了一眼后边儿没旁人后,方笑道:“妹妹、妹夫,好久不见了,瞧得你们精神气色都还好,我也可以安心了。”
沈恒抱拳给他见了礼,才笑道:“多谢裴二爷关心,您精神气色亦是更胜往昔。”
季善却是懒得兜圈子,一个欠身后,直接道:“裴二爷既这会儿过来,肯定知道今儿是我们家大小姐出阁的日子,却仍是一日都多等不得,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裴钦见她待自己还是由内至外的冷淡,摸了摸鼻子,才笑道:“妹妹才送了罗小姐出门子,肯定心里欠欠的不是滋味儿,还哭过吧?其实我这会儿过来,也是想着后日罗小姐还要回门,妹妹妹夫肯定也不得闲,所以才想着正好明日你们得闲,不若明日便回家里一趟,见见父母和长辈们吧?母亲打知道妹妹到了京城,便一直催我来接妹妹回家去,若不是想着妹妹妹夫这几日肯定不得闲,我早来了,总算如今你们忙完了,咱们一家子也总算能团聚了。”
季善明日哪有心情去见阜阳侯府众人,后日一早,沈恒便要去诚亲王府接罗晨曦回门,明日他们也有不少的事要提前准备。
因说道:“明日一样不得闲,裴二爷也是送过妹妹出嫁的,该知道不是送了花轿出门,便没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