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带着杨柳一路回到花厅里,果然沈恒与赵穆孟竞还没散,只喝酒的频次比之前缓多了,大多数时候都在低声说话。
季善想了想,决定由得他们喝去、说去,大不了就通宵么,反正都年轻,偶尔通宵一夜也撑得住,不过她就不打算奉陪了,得回房梳洗了,睡她的美容觉了。
遂与丁有才家的交代了一番,让她安排人收拾善后后,便带着杨柳,又回了自家院里去。
等季善梳洗完,才想起罗府台和清溪来的家书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既是因为忙,也是因为想等着沈恒一起看,可这会儿沈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回来了肯定也醉醺醺的,只想立时睡觉,倒不如她先看了,再告知他便是了。
便叫青梅移了灯到榻前,舒服的歪在榻上,先看起清溪的家书来。
却见信上的笔迹竟与以往的都不相同,季善心里一紧,猛地坐直了身子。
但随即便放松了下来,失笑起来,原来这次的信不再是沈树写的,而是沈九林与路氏口述,沈松写的,乃在家里人为了锻炼一下沈松,也是想让沈恒瞧瞧沈松有没有进步,——难怪字迹要比沈树的工整不少,却也稚嫩不少,不过以沈松的年纪,能写出这样一笔字来,要季善说已经很难得了。
季善想着,已快速看起信来,看得家里大家都好,辣椒也早送到了会宁,沈恒的探花牌坊也已立了起来,当日端的是好生热闹……等等,不自觉已满脸都是笑。
等再看到信上说路舅母前阵子不慎摔断了手,却是笑不出来了,好在信的末尾又说,路舅母由吴大夫给正过骨后,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到底上了年纪,往后那只手怕是使不得力了。
季善方松了一口气,就算舅母往后一只手使不得力了,她早已是儿孙满堂,本也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
况如今大家的日子都是越来越好过,越来越富足,实在忙不过来了,家里便是雇上一两个婆子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想来以舅舅的周全,定能想到这些的,不过回头沈恒回信时,还是让他特意提一提吧,——季善至今都没有忘了当初路舅母对她的疼爱与回护,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想来沈恒自然更不会忘记。
等把清溪的家书看完,季善又重新看了一遍,才放下了,拆起罗府台的信来,就见罗府台的信比起清溪的家书就薄多了,不过两张纸而已,当是想的该说的大半都已在给罗晨曦的信上写过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
那给沈恒信上写的,应当就是恩师自觉不方便给晨曦看的了……季善凝神看起信来,果然罗府台信上说,上次看了沈恒给他的秘信后,他虽仍觉得不该去蹚夺嫡那滩浑水,那真不是他们蹚得起的。
但他愿意相信沈恒的眼光和感觉,相信他不只是为将来的飞黄腾达迷了心,而更多是因为觉得七皇子细节见人品,宅心仁厚,将来应当会是一位仁君、明君,才愿意追随七皇子,那便追随吧,年轻人有锐气有野心也是好事,不然机遇总不会从天而降,都是自己争取自己创造的。
况赵穆已经蹚进去了,分明蹚得还很深,将来一旦……他们又还有独善其身的可能性,多少也要被溅一身的泥点子,受到牵连的,既怎么都要受到牵连了,又何不搏一把呢,至少也有五成的希望博对,都还不敢去博,这辈子也别指望成什么大事儿,更别奢望什么位极人臣,名垂青史了!
季善虽早料到罗府台权衡再三之后,终究还是会妥协了,毕竟赵穆始终坚定便罢了,沈恒渐渐竟也是不遑多让,真正疼爱儿女的父母说到底又有几个是能让儿女妥协的?到头来妥协的一般都是他们自己。
但权衡之后的不得不妥协,与出于对儿女的信任和支持,而自愿的妥协,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如今季善明了了罗府台的态度,总算能安心了,等回头沈恒知道后,肯定也能安心了。
季善慢慢收好信,起身放到枕头下压了,又等了一会儿,见沈恒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也就先睡下了。
等她次日醒来时,却见身侧仍没有人躺过的迹象,眉头就蹙了起来,难道沈恒他们真喝了一晚上,都索性睡在了花厅里呢?看来今儿他和赵穆是不告假也只得告假了……
念头才刚闪过,就见榻上躺着睡得正熟的人不是沈恒,又是哪个?
季善不由失笑,原来一个个的还是有分寸的。
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裳下了床,刚走到榻前,想给沈恒盖一盖被子,再问问他要不要着焕生去翰林院给他告一个时辰的假,沈恒就先有气无力开了口:“善善,头好痛,给我揉揉好不好?”
季善忙道:“原来你醒着呢?你们什么时候散的,怎么你回来我一点都不知道?”,说着,伸手给他揉了太阳穴来,“好些了吗?”
沈恒闭着眼睛道:“三更后散的,怕打扰你,就抱了被子,索性睡榻上了。但可能是洗了个澡,又喝了醒酒汤的缘故,躺到榻上后竟然越来越清醒,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却又让外头妈妈们的说话声给吵醒了,再睡不着了……咝,头痛得一跳一跳的,看来得让焕生去给我告半日假了。”
季善嗔道:“活该,谁让你们一喝起来就没个完的,那妹夫和孟二哥这会儿岂不是跟你差不多的状态呢?”
沈恒道:“妹夫酒量好,昨儿散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只怕早进宫当值去了吧?倒是彦长兄喝得比我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