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听罢沈恒与赵穆的话,知道这事儿已是定局,再更改不了了,毕竟齐大人虽是钦差,论起品阶来,方大人堂堂一方大员,封疆大吏,比他还要高些,他又知道皇上的心思,当然不会执意做既惹龙心不悦,又为自己树敌的事。
穂州通判、陈县丞之流的低阶官员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同样的,齐大人之类的高官,一样有自己的为官之道。
季善只能苦笑,“还要把那两个人犯押到省府绞杀,届时岂不就是方大人说了算?指不定到末了,那两人连死都不用死了,改头换面一番,又能作威作福了!我虽不希望他们如今就死,留着将来好翻案,可想到他们害了那么多女子,却可能连死都不用死,又实在觉得对那些女子太不公了,咽不下这口气!”
赵穆道:“嫂嫂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我们能想到的事,方大人岂能想不到?所以嫂嫂放心吧,他不会留那两人的,这世上从来都只有死人的嘴巴最靠得住,他如今只有比嫂嫂更希望他俩死的。不过没关系,嫂嫂方才不是说了吗,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只要他们做过,总会留下痕迹,除了那两人,也肯定还有其他的爪牙以供差遣,将来等我和兄长都位高权重,到哪里都有话事权了,便再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如今我们一个四品武将,一个从七品,在二品从二品面前,确实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尤其齐大人还是钦差,皇上下旨时,便说了任何情况他都可全权做主,权宜行事,他们郎舅就更有说话、做主的份儿了。
沈恒接道:“好在齐大人给那些受害女子们的抚恤不少,一人一百两,还特许她们立女户,也够她们买房置地,安度余生了。”
季善听得讽笑,“一百两,的确不少哈,在博罗这地界儿,都能买十亩地了,一个弱女子又能吃得了多少,还真是足够养活她们了。可惜这是以她们的整个余生换来的,她们余生几十年,就值一百两!”
沈恒闻言,知道季善心里不好受,因看了一眼赵穆,赵穆也是知道季善和罗晨曦一样,向来都嫉恶如仇的,遂站了起来,“兄长,嫂嫂,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出去一下啊。”
说完便大步出去了,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夫妇两个,也好让沈恒好生开解季善。
余下沈恒这才起身挨着季善坐了,低声道:“善善,我知道你失望也生气,可齐大人如此结案,也的确没问题,毕竟我们真的没有更多更有力的证据。你就这样想吧,若我们当时没有顺藤摸瓜跟去深山里,把陈三姐等人都救出来,她们如今尤在地狱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得救,甚至等不到得救,就已经没了……你心里能不能好受一点?我们如今既什么都改变不了,便只能接受,留待将来有能力改变了之时,再来改变,你之前不也说,一定会有那么一日的吗?”
好说歹说,才总算劝得季善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如今的确什么都改变不了,如今的结果,也至少比当初陈三姐等人身陷地狱强多了,不能得了陇还望蜀才是。
只是之后再见到陈三姐张小妹等人时,季善却难免有些愧疚无颜,终究还是没能给她们真正的公道,对不起她们的信任与感激。
不想陈三姐张小妹等人反倒宽慰起她来,“这个结果于我们来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大家就把银子凑到一处,一半买地,保障我们无论如何都有饭吃,一半用来做个小本儿生意,夫人不是教了我们怎么织布吗?我们打算去了穂州后,就开个小织坊,赚了银子就一份存起来养老,一份吃穿受用,也不枉来世上这一遭。什么男人孩子亲人,我们通通都不要,往后就齐心合力,彼此作伴,谁先走了,剩下的就给她送终;若遇见有被爹娘丢弃的女婴,我们就捡回去,既能助人,也能让我们当中最后死的人不至无人收尸掩埋。”
“所以夫人千万别觉得对我们有愧什么的,连我们的亲爹亲娘都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有夫人怜惜我们,不嫌弃我们,还为我们的将来打算,在我们心里,夫人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们感激您且来不及了。您要是为了我们再这般不开颜,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季善不防众女子竟已定好以后的路了,连她都还没替她们想好呢,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欣慰,总算心里没那么难怪歉疚了。
只要众女子往后能走出阴霾,自立自强,能过上好日子,旁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案子既结了,齐大人方大人自然也没有再在博罗停留的必要,等进了二月,便一道启程了,只留了人看守着深山里的银矿,留待朝廷再派人来正式接管开采。
赵穆自然也得回京了,金吾卫当然有的是人,多他不多,少他不多,可那般关键的位子,他却一离开就是几个月,不是等着被边缘化呢?况也实在想念罗晨曦和两个儿子了。
所以虽然他也挺不舍,还是与沈恒季善作了别,再交代一番:“兄嫂也可以准备收拾行李了,等齐大人抵了京,只怕兄长的调令也要下来了,此番兄长立了大功,再加上定国公府和殿下在背后使力,不说让兄长官升sān_jí,至少也会给兄长谋一个好去处的。如此一来一回,正好兄长差不多任满,也算是善始善终了。我们都在京城等着与兄嫂团圆啊!”
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余下季善与沈恒过了两日,才适应了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