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苦笑道:“她若真对因果报应、对鬼神有半分敬畏之心,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当初……得知我找回了善善你,她也不会小动作小心思不断,早该以真心换真心了。善善你这般大度谦让,若她真以真心相待,岂能不谅解她,与她友好往来的?像罗家姑奶奶、孟太太还有你二嫂这些人,哪个不是真心喜爱你,真心与你交好?”
“那她也就不会一错再错,走到今日这一步,害己更害人了!所以她怎么可能害怕午夜梦回,他们会回来找她,就算真找了她,她肯定也要理直气壮的说,她都是有苦衷的,都是别人逼的她,她也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根本怨不得她,——我真是太后悔当年没拼死阻止大伯父和父亲了,更后悔当年为什么我要在回京途中生病,不然我就可以陪妹妹你先一步回京,我们兄妹两个都在,那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也就不敢以假充真,我们家也就不会养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了!”
季善见裴钦越说越激动,等他说完了,才忙道:“二哥别生气,当年你也不过三四岁的稚童而已,真跟我一起先一步进京,只怕连你也要下落不明,甚至……如果是那样的结果,我情愿只有我一个人吃苦受罪,何况如今我不是已经苦尽甘来了吗?你就别钻牛角尖了。”
顿了顿,“至于那一个,她要六亲不认,心狠手辣都是她的事,二哥和娘再不与她往来,再不见她,当压根儿就没这个人便是了。人在做天在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相信终有一日,她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裴钦低道:“问题那一日什么时候才会来?我真是一想到曾经如珠似玉的疼她,便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好狠狠扇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几巴掌!我更担心将来……她若真跟着鸡犬升天了,会对妹妹你和妹夫不利,她绝对干得出那样的事,她从来都是这样,错的都是别人,她自己则都是有苦衷,逼不得已的!”
季善无奈的笑了一下,才道:“二哥当初也是被蒙在鼓里,且便是养只猫儿狗儿的,十几年下来也早养出感情了,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会一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也是人之常情,你真的别懊恼了,你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了不是?”
裴钦叹道:“我懊恼只是一方面,我更担心的是将来。将来万一……我和母亲肯定会尽全力护着你和妹夫的,可怕就怕,到时候我们便是拼死也护不住你们,骨肉血亲都能那般心狠手辣,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妹妹,你和妹夫还是趁早为将来打算打算吧?总不能真到了那一日,再来着急忙慌,再来后悔吧?”
季善知道裴钦是真为了她和沈恒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道:“只要相公恪尽职守,洁身自好,我也严于律己,绝不行差踏错半步,就算将来她真鸡犬升天了,想要找我们的麻烦,那也是狗咬乌龟——无从下口,自然只能作罢了。”
话音未落,裴钦已急道:“妹妹你几时这般天真了,不知道再是严于律己,也还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真的,你听我的,回去和妹夫好生商量一番,早做打算吧。八皇子跟前儿她已抢了先,其他人也是虎视眈眈,你们怕是想挤也挤不进去了……不然你们试试走七皇子的路子?罗家姑奶奶不是与七皇子妃很是要好么,要不,让她帮着引荐一下妹夫?将来若真能成,你们不止能自保,妹夫还能有更远大的前程,算来其实也值得一搏了,妹妹觉得呢?”
季善自不好与裴钦说他们早已是七皇子船上的人,仍只道:“就算将来……她裴瑶一个内宅妇人,也不至手眼通天到还能左右朝堂官员任命的地步吧?相公好歹是今上钦点的探花,如今又于社稷朝廷有功,她想一手遮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裴钦苦笑道:“她若只是一个寻常的豪门贵妇,那也罢了,怕就怕将来淼淼真能有大造化……届时哪用她亲自动手,她甚至都不用发话,只消一个眼色,自有那投机取巧之辈为了讨好她,替她把什么事都做在头里。可恨大伯父与父亲都与她同流合污,我把她是如何心狠手辣的告诉了他们,他们也觉得无所谓,说什么她也是为是自保,还要让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么大个人了,竟是一点主做不得;又因生来便姓裴,不可能不为裴家和亲人族人着想,不然我真想去面见长公主,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季善忙道:“二哥别冲动,你这不是把自己和娘、还有嫂子他们母子三人也填限了进去呢?那也太不值当了。你容我回去与相公商量一下,从长计议,总有法子未雨绸缪的。好了,别恼了,不然你这副横眉怒目的样子,待会儿娘和二嫂见了,还当我们吵架了呢,以娘和二嫂的偏心,我敢说到时候被骂的肯定是你……好二哥,笑一个啦……”
一边说,一边还做起鬼脸来。
裴钦见状,哪好拂季善的意,只得缓和了脸色,道:“可不是么,母亲和你二嫂都那般心疼你,不骂我就怪了。那我们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不过妹妹你回去还是仔细与妹夫商量一下吧,咱们虽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季善郑重应了,“二哥放心,我会的。”
裴钦这才心下稍松,问起季善和沈恒这几日都忙什么来,“怕是片刻都不得闲吧?我和母亲虽不便频频登门,但我们一直都在,若有困难或是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