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从寺里回到府中,李湛还没有回来。直到上了灯,李湛才从外面赶回来。宵禁时间早过了,还好李湛是京兆尹,有特权,否则恐怕晚间就回不来了。
涵因给他换了衣裳,又让丫鬟端来水,伺候他洗漱好,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方问道:“柳相那边怎么说?”
李湛握住她的手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往后可能手头不会那么宽裕了。”
涵因看着他问道:“那笔钱……”
李湛点点头:“如今在朝中皇上越来越喜欢乾纲独断,又信用太监,柳相的日子也愈发不好过起来,他想收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可是发现了什么苗头?”涵因问道。
李湛摇头:“目前还没有,只是高煜的提醒,让他也觉得很不踏实。一个王家算不得什么,就怕皇上借题发挥。”
“早脱手也好,不过一年百八十万两,咱们也不过得个零头,你现在也是升入中枢的关键时期,早点撇干净也好。”涵因笑道。
李湛有些忧心:“只怕其他人也一样舍不得这块肥肉,拖拖拉拉的倒容易出问题。”
涵因抓紧了李湛的手:“不管怎么说,还得留一手,免得有一天出事了,柳相用你背黑锅。”
李湛的手紧了紧:“官做得越大,所要承担的风险也越大,其实我从回长安起就一直有这个觉悟。这边的事我会小心处理干净的。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会护住你和孩子们。”
涵因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忙笑道:“什么怎么样,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再过些日子就是孩子们的百日酒了。你打算怎么摆这个酒席?”
“还是自己家里人庆祝一下就完了,最近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比较好。”李湛思量一番说道。
涵因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希望这一次能顺顺当当。”
百日酒的规模很小,主要是涵因家的几个兄弟。不过不用应酬那么些亲戚朋友,比满月那日要更惬意。
郑钧如今升了左卫长史,也算是左卫里面不大不小的一个头了,又有爵位加身,这些日子长安中无事,他过得也算安逸,但他却一心想着能够有扎扎实实的军功。
“皓辉那小子现在在西北军中混得还不错,上次带着他那十个兄弟砍了突厥人十几个人头,从伙长升了队正,梁松之也成了队副。”队正是府兵中低级的军官。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郑钧自己已经是个从六品的官了。却羡慕如今无官无爵只带着五十个人在边境出生入死的皓辉。
李湛笑道:“你升的还不算快吗?这才两年,你就从录事参军升到长史,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你。”
郑钧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的军功,不是自己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因此他们自然也不服。”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有功于朝廷,自然是应该得到皇上的嘉奖。”李湛道。
“在这里,不过是混日子罢了……”郑钧摇摇头,笑道:“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回长安。如今真的回来了,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薛凌华抱着孩子对涵因笑道:“夫君若是要去西北。我也想一起去,其实我们从小就生活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父亲怕我吃苦,总是不肯同意,倒是耽误夫君建功立业了。”
涵因笑道:“长安繁华,生活也舒适,薛尚书他老人家自然舍不得。更何况,他的宝贝外孙子还小。”
提起孩子。薛凌华露出一抹笑容,目光也变得慈爱柔和:“绪儿给他外祖最亲,每次去娘家,父亲一逗他,他就咯咯的笑。”薛凌华上边没有婆婆,如今忻子又不在府里,日子过得颇为自在,一想母亲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连薛夫人都看不下去,总是劝她少回来,免得世人看着不像。不过郑钧对这种事向来不以为意,经常跑到岳家去接妻子,弄得别人以为他们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呢。
“其实如今哥哥有了从六品衔,不如趁机专成文职,去到地方,做一方父母官,不也很好么。”涵因笑道:“如今朝中官员编制扩大,很多地方上的县令都被调到京中,又要外放一批人去地方,何不借此机会到地方上,往后也有个实实在在的资历。”
薛凌华笑笑:“谁说不是呢,我父亲也说的这话。可夫君他就那么一根直脾气,他觉得五官转文职,出身上不如那些本就是文官的,因此宁可在武职上一路走下去。”
“哥哥是有些拗脾气的。”涵因笑道:“那嫂嫂准备怎么办。”
薛凌华爽朗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就嫁给这么个人呢。既然他想要在军中建功立业,我和儿子陪着他便是,我打算亲自求父亲,让他把夫君放到西北军中。”
“西北不仅苦,还常有突厥人骚扰,很是危险,记得亲家母说过,你们原先住的镇子就被突厥人围过,难道嫂嫂不怕么。”涵因虽然也希望郑钧快点升官,但她更担心的是郑钧的命,如今她最亲的两个亲人就是这两个哥哥,这也是她能立足的根本,她自然不希望郑钧、郑钦任何一个出问题。
薛凌华笑道:“你哥哥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振家门,你哥哥常说,如果家族的每一代都只顾享受安逸,那么再高贵的门第有一天也会败落,必须有人站出来去放手一搏。他既然如此选择,作为他的妻子,我一定要跟他一起。”
涵因听到这话愣了愣,她没有想到郑钧竟然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