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却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顾捣弄花汁。
“小姐!”张妈焦急。
迟静姝笑了笑,抬起头道,“张妈,我有些渴了,您不是在小厨房熬了百合粥么?给我端一碗来吧?”
张妈哪里看不出她这是想支开自己,顿时气恼,“您真是……”
可也没法,只能愤愤转身去了。
小菊看了眼被撩开的帘子,“小姐,为何不与张妈细说?”
迟静姝放下研钵,绿柳给她端了一碗茶来。
她接过,喝了一口,淡淡道,“张妈年纪大了,这些龃龉不堪的东西,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叫她多看一眼。”
小菊看了眼一脸懵懂地站在迟静姝身边的绿柳,点了点头。
迟静姝端着茶碗,又道,“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小菊有些意外,没想到迟静姝竟然回来问她。
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小姐今日这一招,将计用计,做得非常漂亮!”
迟静姝一笑,又喝了口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菊继续道,“从四小姐来到咱们府上,您大约便已算计到如今的这一局面了。月和茶楼的碰面并非偶然,二夫人一心为五小姐寻求更好的亲事也在您的意料之中。还有老爷的算计,以及会趁机出头的四小姐的心思。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
迟静姝捧着茶碗,看水里倒影的自己的脸,面上闪过一道嘲讽笑意,不过被水纹一晃,又消失了。
哪里来的料事如神,不过是前世里,看透了他们真正的模样罢了。
小菊又道,“只是,让奴婢不明白的,却有两件。”
迟静姝放下茶盏看她,“你说。”
小菊想了想,说道,“一是,您如何会料中,三皇子必然会收了四小姐?二是,您又如何知晓,四小姐会在事后,与老爷翻脸?”
小菊说这些话的时候,绿柳一直是一副听天书的样子。
两人都等着迟静姝的回答,却不想,她又转过身,去倒弄花瓣去了。
并未回答小菊的疑惑。
如何知晓?
她其实,并无法知晓。
萧云和收了迟妙棉,才能让她确定——他知道了月和茶楼背后有人偷听窥探的事。
那一天,她算计的,不止萧云和、楚梦然和迟妙棉。
还有……苏离!
萧云和一旦发现月和茶楼有鬼,势必会追查下去!如此一来,苏离的暴露便注定早晚。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在被萧云和盯上后,会露出怎样的面目来。
而另一方面,她也明白,萧云和一旦发现迟妙棉知晓了他跟楚梦然之间的事,是必定会采取手段笼络住迟妙棉。
让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保密,甚至还能为他做一些他自己没法伸手的事。
这样的手段,上一世,萧云和可就已经对迟妙棉做过了!
可笑的是,迟妙棉居然两世,都走了同样的一条路。
只不过今生。
她似乎更聪明了,事后,反而晓得去拿捏迟烽。
若是不借此机会强压一头,只怕事后,她便只能任由迟烽摆布了。
呵。
不过,想到迟妙棉前生的下场……
迟静姝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研钵倾斜。
绿柳立马上前将一方碧玉方盏端到底下,接过那倒出来的粉色花汁。
花香四溢。
迟静姝垂着眸,看着那流淌中闪烁光泽的花汁,淡淡道,“吩咐下去,不许竹苑的任何人与暖玉阁那边又丝毫接触。但凡发现,便即刻发卖出去。”
小菊一怔,没等到回答,又听到了这样的吩咐。
看了迟静姝一眼,应声离开。
绿柳将那玉盏放到窗边,又扭头看迟静姝,“小姐,您不高兴呀?要不奴婢再陪您去园子里剪几朵花来吧?上回看到东边的那块儿,月季开了呢,可好看了!”
迟静姝看着窗外,没说话。
绿柳看了看她,又道,“奴婢想要月季的胭脂膏子,小姐也给奴婢做一盒嘛?”
迟静姝一笑,这才转过身去,“那你去拿花篮和剪子来。”
“是!奴婢这就去!”
绿柳像只燕子一般,欢欢喜喜地飞走了。
屋里。
迟静姝看着指尖沾染的花汁,拿了一块干净的丝帕慢慢揉搓。
玲珑的眼眸,渐渐地冷凝如水。
片刻后,忽而又低声一笑,扔了帕子,起身出了屋子。
……
同一日,傍晚。
一辆不起眼的青盖小轿,停在了榴花巷的三尺堂前。
一个戴着帷帽,瞧不出身形容貌的妙龄女子,从轿子里下来,抬头,看了看那三尺堂的牌匾,又看向门内光景,并未动弹。
门内,走出一个鹤发须颜的老者,朝她恭恭敬敬地笑了笑,“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小姐,里面请。”
“你们家主人找我,到底何事?”原来是个妙龄的女子。
老者却不回答,只笑道,“必不会害小姐的,请小姐入内说话。请。”
女子又站了片刻,想起那人传来的话,终是抬脚,随着老者,走进三尺堂内。
穿过后院,来到一处书香与药香缠绕的后屋。
一道大大的屏风,将屋子隔开内外。
屏风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女子迟疑地看了眼,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净秀大方的脸。
正是陈怡!
屏风后传来男子似是失望的笑声,“太子如今的眼界,竟落得如此了么?”
陈怡眉头一皱,朝那屏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