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严惜文一直跟赵映雪在一处,没想到,她的座位居然就在自己身旁。
迟静姝扫了一圈儿,依旧没看到楚梦然的身影。
迟妙棉也不曾出现。
“惜文啊!”
忽然,上头的萧蓝笑着问过来,“你身边的这位,从前倒是没见过啊!不知是哪家的女儿,竟生得这样标志!”
严惜文瞥了眼迟静姝,恭敬而笑,“回大长公主殿下的话,这位是大理寺卿府的九小姐。与小女乃是无忧书院的同窗。”
听到这话,有不少听说了先前萧悠与楚梦然、迟静姝闹争执后伤了脸的人,纷纷看来。
“哦?”
萧蓝的脸色微微变了几分,却依旧笑着,朝迟静姝看去,“竟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也是,听说你母亲当年便是美色著称,迟大人可都是迷得不浅呢。你这相貌,该是随了你母亲吧?”
迟静姝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颤!
不知哪处,有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声传来。
这不就是讽刺她母女二人都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卑贱之流么!
迟静姝垂下眼,端端正正地说道,“身体发肤,容貌五官,都是长者所赐,不敢当大长公主殿下的夸赞。”
这是在说,她的相貌,可还有大理寺卿迟大人的一半呢!
萧蓝笑了起来,歪过脸看她,“也是,这样的相貌,想必将来长大之后,只怕又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儿了!难怪我家悠儿常回来念叨,只怕心里也是羡慕得很呢!”
旁边的笑声愈发频繁了。
严惜文垂眸,嘲弄地无声笑开。赵映雪拿团扇遮住了半边脸,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赵蓓幸灾乐祸,陈怡满脸痛快。
有人低声道,“上赶着找作践,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许是她以为如今得了太子的青眼,就没人敢为难她了呢!也不想想,这是大长公主府,连皇上都要给三分颜色的!更何况太子了!”
迟静姝只当这些话不过是耳旁风。
前世,她听过的,可比这些难听多了。
笑了笑,依旧态度极其软和地说道,“殿下玩笑了。”
萧蓝这一刀子下去,就跟戳在棉花上似的,眼中愈发现了几分狠意。
可却依旧笑颜如花地说道,“怎地说本宫是玩笑呢?本宫可是听说了,你如今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了呢!以你这样的相貌,将来烽火狼烟换一笑,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这是什么意思?!
说她是褒姒,萧厉珏便是那昏聩荒诞的周幽王?!
这可是极大逆不道的话!
不仅对迟静姝和萧厉珏是极尽了羞辱,更是对皇权之位随意置喙!
偏偏萧蓝却说得这样有恃无恐。
迟静姝抬眼,朝座上的那位享受尽人间繁华的妇人看去。
已年过三旬,却还面盘娇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春色。
明明已经拥有了无数人渴求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却依然不满足,做下那些草菅人命残害无辜的事来。
她的眼前,萧蓝的身影,渐渐变成了百花馆里,那个浑身赤果遍体伤痕的少女,那个暗室里被凌虐致死的尸体。
那双含恨绝望而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老天。
似乎在问——为何这样的人,就算是被揭穿了乃是人皮qín_shòu,却依旧能如此快活地享受着人间繁华,举办这样盛大又华丽的宴会,受尽追捧和逢迎呢?
迟静姝垂下眼眸,轻轻地说道,“大长公主殿下为国忧心之情,当真令人心生敬仰。”
四两拨千斤。
可真是个厉害的。
萧蓝的眼里慢慢浮起一层戾气——萧厉珏那狗杂种,坏了她的百花馆还处处与她为难。
如今又来个伤了她的宝贝女儿,还跟萧厉珏有一腿的迟静姝。
她今夜,是无论如何也要出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