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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池曾构想了无数个与陈昂重逢的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在她梦醒之后是让她感到可信的。--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魏池仍旧惶恐的不敢相信这突然而至的幸运。
你知道么?当时我请调南京的文书已经放到袖子里了,就是那一瞬间的恍惚,我开小差似的忘了‘交’上去。
命运?
魏池只好用这个词来诠释眼前的这一幕,他看到陈昂从大殿的尽头缓缓走来,是现实又似梦境,心跳的蜂鸣让她难以保持冷静。
感官恍惚的还有所有人。
陈昂,这个早已被淡忘的名字回来了,当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想睁大眼睛看一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
这是真的。
陈昂的脸异常的沧桑,但并不狼狈,与多年前那位翩翩贵公子相去甚远。
他是陈宿的傀儡?
当然不是的。
陈昂的声音自信而浑厚,彰显着一种绝对的权威。
登基大典非常简单,大典结束前,秦王专程表示将于次日带兵返回‘玉’龙关,王家也由王仲良代为表达了类似的意思。内阁虽然依旧提心吊胆,但是百官们松了一口气。两年之间的政权更替已经让大家对这样的大起大落习以为常了。
陈熵的年号是“正隆”,然而国运未能像大家期待的那样繁荣兴隆起来,陈昂的年号是“始元”,帝国的一切能够重新开始么?
陈昂站在大宸宫最高的宫殿内,看着窗前的夕阳徐徐落下,反倒成了帝国中最平静的一个人。
戴桐琒自从那一年被打折了‘腿’,‘腿’就瘸了,入京前他扔掉了自己使用了多年的手杖,开始了一瘸一拐的行走。
“魏大人来了。”以奇怪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的戴桐琒说。
魏池的样子看起来比这两人都要紧张,以至于进来之后都忘了是不是该行礼。戴桐琒笑了:“多年不见,你竟然没有变,还是那个小白脸的样子。”
大殿里并没有别人,陈昂自己搬过了一张椅子:“给你赐座,魏大人。”
魏池笑不出来,因为他自己都不确认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实。
“魏大人,您受惊过度了,看来的确应该在登基大典前安排见你一面的。”戴桐琒斜靠在椅子上:“您看皇上像不像一个老农?”
的确像一个老农,与其说是容貌变了,不如说是气质变了。
陈昂自己也坐了下来:“曾经我一直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啊,你得原谅我不使用敬语,毕竟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庶民,我已经习惯了。”陈昂自己又笑了一下:“而且这里并没有别人。对,我刚才说到哪里了,我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论是血统或者别的都是,把我这样一个人扔到那样的环境里去,得自己种菜才能填饱肚子的环境里去,你认为我会怎样想?”
陈昂自嘲的翘起了‘腿’:“是苦难,但是同样是领悟,魏池,在我们不在的这些年,我相信你领悟了不少,但是我的体会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不是怨恨,不是痛苦,是别样的领悟,这世间的一切都比不上。”
戴桐琒哈哈大笑起来:“有一天,我们决定养点‘鸡’,所以就磊了一个‘鸡’棚,魏池你肯定见过‘鸡’棚。 [‘鸡’就是不肯进去,到了后半夜,我们听到一声响,出来才发现‘鸡’棚塌了,你说这些‘鸡’多聪明啊,竟然早有预感。”
“对,”陈昂认可的点点头:“蠢货王爷和蠢货军师的建筑杰作。”
“等等,”魏池‘揉’了‘揉’自己的脸:“陛下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对,那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戴桐琒锤着自己瘸‘腿’。
一个不‘毛’之地,一个真的会饿死人的地方。戴桐琒看着魏池的表情心想,他一定难以理解自已,而自己则肯定是因为在山‘洞’里住得太久,或者吃了太多的虫子而变得太厉害了。
“魏池,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感谢你多年不变的信任。”陈昂微笑着,眼角泛起了皱纹。
陈昂蹲下来,握住了魏池的手:“现在就‘交’给我们吧,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戴桐琒探过身子,将手和他们握在一起。
魏池感到了他们手掌中粗糙的厚茧,坚硬而有温度。
“嗯,”魏池抬起头:“让我们重新开始。”
窗外,夕阳渐沉,新月上升。
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军阀们来了又去的状况,但官僚们的着实又被吓了一跳。燕王虽然来得奇怪,但总比秦王继位要好得多,至少之前这位藩王和京城的大臣们的关系是融洽的,唯一要担心的是李潘之类的吧?
陈昂的登基即位如风一般悄无声息。
夏末,帝国迎来了一次丰收,但并不丰盈,百姓们勉强能够得上本季的温饱,新皇帝似乎毫无建树,但江南人民的怒火似乎逐渐熄灭了。
被称为’解一时之急便高枕无忧’的新皇帝继续沉默着,帝国缓慢而艰难的馋喘。
秋季即将到达尾声的时候,南直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支人数多达20000人的舰队已经筹建完毕,及刻便能够带着今年的丝织品开往海外。
南直隶,这个养老之地似乎一夜之间沸腾了起来,京城的官员议论着,不知道陈昂如何变出了这么多钱,在赈灾都难以成行的情况下造出了这么多大船。
周文元不久便揭晓了这个答案,从九月开始,帝国官员不再用白银发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