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巍峨,沐在近乎赤金色的午日之下。
阊阖遥开,逶迤而瞻,垂苍莽。
碧瓦飞甍,宫墙深苍。
乐仁长公主一路风风火火而来。
有不慎与其撞了个对面的宫人们,也忙纷纷地,恭谨着垂首让路。
因为,都深知这位长公主的脾性。
为人跋扈蛮纵,骄横张扬。
但,对着上面几位,却偏偏极晓得拿捏分寸。
乐仁长公主,先帝宠妃瑶妃之女,今上胞妹。
其出身便注定了,若非境遇大变,否则便是能得一世荣宠的命运。
少女时,可谓是将京中贵女、夫饶面子挨个落个遍,也不带怵的。
只要她弯眉一竖,道声不喜。
有胆子颇大的曾有戏言,乐仁长公主这一生,怕是比其兄还要自在顺遂几分。
于是众人便又隐约又记起了,在今上还是皇子时,不知为何,曾被先帝派去端州呆了几年。
明明是宠妃之子,却偏偏被派了个穷山恶水的地儿。
若非太子无故遭刺身死,大皇子不堪重任,二皇子自病弱,三皇子又偏偏逆道而行,入了佛门。
如今这九龙宝座,花落谁家,也未曾可知。
乐仁长公主一路凌眉甩脸而来。
但待真到了承明殿前时,又缓了缓几分面色。
上前几步,拾阶而往。
“老奴给长公主问安。”早在一旁候了许久的德海,细声温言地行着礼。
而脸上,每一道微皱起的褶子上,都堆满了笑。
“皇兄……陛下呢?”
乐仁长公主闻言微压了眉,一副有些不屑却又不得不与一阉人打交道的模样。
德海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便也应声笑着回话道:“陛下一早便知您要来了。”
“那还不带路。”乔瑜舒弯眉一竖,有些甩脸道。
“呃……陛下让老奴转告长公主一段话。”
德海讪笑两声道。
乔瑜舒闻言更是蹙紧了眉,但还是下巴一扬,“。”
“陛下让奴才告诉长公主您,您若此时转身回府,那乐仁长公主便依旧是乐仁长公主,庚余郡公也依旧是庚余郡公。”
德海此时,似是因在转告着昭明帝玉言的缘故,整个人也比方才那副胁肩谄笑的模样,多了几分气势。
拿捏十足。
乔瑜舒闻言顿时气急,捏紧了衣角,凤眸微瞪:“他、皇兄这是什么意思?驸马他便不管了么!难道还怕萧忱一个毛头子不成?”
至最后,声竟也高了起来。
“哎呦我的长公主!”德海听罢一脸惊慌,忙一跺脚,伸了手指置于自己嘴前,一番示意。
旋即,乔瑜舒也从方才的失言中反应过来了。
一颗心也险些提到了嗓子眼,忙敛了声,气息有些不稳。
“若……若本宫不呢?”
德海闻声笑开来,一副极好话的模样。
“若您此时要进殿面圣,陛下吩咐了,您也尽管进来就是。”
乔瑜舒眉一竖,一脸不解。
“不过,是福是祸,是喜是悲,就要您自个儿担一担了。”
德海最后补充道。
听及此处,乔瑜舒心中四起八伏的,蹙眉抿唇。
皇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可成郎还在狱中,他、他如何受得!
心念几经辗转之下,乔瑜舒终是心一横,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才开口道:“本宫要面圣,还烦公公通禀一声。”
霎时,也已无了先前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德海听罢一笑,“好。还劳长公主稍等片刻。容老奴进殿通禀一番。”
未时三刻,正是日头毒辣之时。
虽不过是四月中旬,但这未时的太阳已是逐趋灼热了。
乔瑜舒虽立在翘檐之下,未受太阳侵扰,但仍有滚滚的热意自殿外汉白玉铺就的地砖上而起,颇有些嚣张地袭来。
直烫地乔瑜舒周身泛起涔涔汗意。
平日里得体的华服鬓钗,此时也成了乔瑜舒恨不得褪去的存在。
就在乔瑜舒已任着侍女,给她拭这第三遍汗时。
进去通禀的大太监总管德海,也终于出来了。
“长公主久候了。”德海堆褶一笑。
然而,此时乔瑜舒已是顾不得什么问安不问安的了。
忙声问道:“皇兄他……”
唤皇兄,而非陛下。
似是也为了让昭明帝能顾及几分兄妹情谊。
“陛下传您进去。”德海依旧是细声温言地开着口。
听罢,乔瑜舒便准备让侍女替自己再整一整衣容。
但蓦地,又止住了。
微垂下眸子,看了一番自己这已经略有几分不整的衣容。
心下一定。
便挥去了侍女,就这么迈进令郑
与殿外满是灼热之气的境况不同。
乔瑜舒一迈入殿内,便觉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似是连心中的燥意都平复了不少。
但……
“皇兄……皇兄,求您救救阿瑜吧。”
一走至大殿中央,乔瑜舒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泣道。
昭明帝将手中折子往案桌上随意一扔。
懒懒地抬眼朝殿中跪泣的胞妹瞧去。
发髻微乱,珠钗歪斜,一脸的……
嗯,埋着头,也瞧不清有没有泪痕。
待乔瑜舒自顾自地哭了半晌,才缓缓抬了头,抽噎着唤了一声:“皇兄……?”
“嗯。”昭明帝眯着眼,似是浅寐,轻应了一声。
“哭完了?”乔应不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