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秦跃电话里那么吵闹,原来是在火车站。
庄辛妍一直在低着头擦裙子,擦了很久,久到让我怀疑裙子有没有被擦破。
“秦大主席真是,”我努力在脑袋里搜索形容词,“真是爱民如子。”
这词用得有些牵强,但庄辛妍对这个词貌似还算满意,她终于把手上的纸巾放到桌子上。
我瞟了瞟桌上的纸巾,已经被揉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秦大主席确实爱民如子。”庄辛妍说。
话说到这种程度,也再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话题聊下去了,我们三个人里的每个人都很别扭,这顿饭吃到后来就像在吃沙子。
沉默这种事情如果是放在三个亲密朋友之间,那也是正常不过,但放在我们三个之间,就尴尬得很。
在这股尴尬的沉默中,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我如获救星,拿起手机就想接,结果瞟到来电人是许亦楠。
他早上刚建议我不要和秦跃一起吃午饭,这会儿如果接了电话,想必又得叽叽歪歪一阵。
我想了想,抬手摁断了电话,还是继续尴尬着好了。
没过多久,秦跃的电话也响了。
电话们真是拯救尴尬的神器啊,我在心里感叹,一个没拯救成,紧接着又来了第二个。
秦跃看了眼屏幕,又抬眼看了看我,眼神不大对劲。
把电话放到耳边后,他说,“许老师您好。”
我一惊,猛地直起腰。
许老师?不会是,许亦楠吧?!
“嗯,是的,”秦跃说,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神色微微有些僵,“没问题,我和她说。”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跃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桌子上,看着他抬眼对我说,“许老师没有打通你电话,他让我提醒你,”秦跃顿了顿,“记得要在五点之前回家。”
我:“……”
五点回家这事儿他早上说过啊,如今才过去不过两个多小时,用得着再专门提醒一次吗?
提醒我也就罢了,这么点破事,还巴巴地去让秦跃转达,他难道就不觉得这句话会让人浮想联翩吗?
抓狂啊,太抓狂!
隔了这么久,对面庄辛妍终于再次开口了,她说,“许老师是谁呀,安亭的妈妈吗?”
我攥着筷子,整个人有点呆滞,这可,让我怎么解释呢……
我敷衍地笑了笑,“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吧,呵呵呵……”
这个笑也是尴尬,只有我一个人强撑着,对面的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
尤其是庄辛妍,脸色看着越发糟糕。
等到大家终于都放下了筷子,秦跃盘子里他苦苦思念的土豆排骨还剩下一大半。
从食堂出来,庄辛妍时不时地低头去看残留在白裙子上的西红柿印子,迎面每走过来一个同学,她就不着痕迹地抚弄裙摆掩饰一下。
到底是校园明星,偶像包袱还是蛮重的。
看她这副不自在的状态,估计恨不得能立马踩上祥云飞到家里换件衣服,但是听说我和秦跃都要去图书馆自习,她表示也要去图书馆借书。
庄辛妍下午还要去首都博物馆参观,这么磨蹭着不回去换衣服,我都有点替她着急。
走到去图书馆的丁字路口,我停下来对他们说,“我有一本书落在家里了,得回,不用等我。”
庄辛妍的脸色瞬间明媚了一些,“什么书呀,图书馆里没有嘛?”
“没有,我回去取喽!”我冲他俩摆了摆手,也没大看秦跃的表情,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在下一个路口拐进了教学楼。
我这慌撒得其实挺难受,习惯了在图书馆自习,找几本闲书搭配着专业书一起看,如今坐到教学楼的教室里,对着一众清汤寡水的专业书,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我的座位靠近窗边,在看完十几页书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对面行政楼门前的喷泉边上站着两个人,因为那身显眼的白裙子,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庄辛妍,另一个人穿着黑色t恤,和秦跃上午穿的衣服很像。
两个人在喷泉边站了一会儿,就一起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秦跃和庄辛妍分明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人之间的故事看着也并不简单,偏偏之前一点流言八卦都没有传出来过,亏得现在坐在这儿的是我,换成娃娃鱼,估计这会儿已经兴冲冲地跑出去盯梢尾随了。
我目送着他们从视线中消失,又看了会儿天上一块被夏风赶着飞的云彩,直到把那块云彩也送出了视线,才低下头,翻到下一页。
在食堂吃过晚饭,我卡着点儿往回走,走到许亦楠家楼下,刚好是六点钟。
虽然他一直叫嚣着让我早点回来拿门禁卡,但我又没那么傻,门禁卡放在家里我一样能拿到,何必非要当面交接。
我等在楼门口,等着尾随下一个开门的人进去,还没等到人过来,身后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在我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正从一辆红色跑车上下来,那辆跑车红得发亮,停在这个灰突突的小区里,格格不入得很明显,我刚才一直想着门禁卡的事儿,一路走来竟然没有注意到。
那女子用手拨开垂在胸前的长卷发,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势很妩媚,再配着高跟鞋敲击水泥路的“当当”声,就有那么点女王的气势。
“真的是你,安亭!”
黑色的紧身裙把她的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随着她慢慢靠近,我也慢慢看清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