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岚殿一如既往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得令人心生艳羡,掌事宫女琳琅亲自引着白沐莞到后方寝殿,还未入内已然听见里面传来器物摔碎的声音。
只见琳琅双眉紧蹙,低声叹息道:“昨日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凌大将军的画像,意欲让公主相看驸马,没想到公主当即发脾气赶走送画太监,拂了皇后娘娘颜面。陛下得了消息晚些时候过来又与公主发生争执,最后竟然气得陛下咆哮而去龙颜震怒。”
白沐莞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翻起波澜,宇文慕柔虽然娇生惯养于深宫高傲如枝头凤凰,却非轻易大吵大闹毫无城府的人,她如此抵触招凌峰胥为驸马,只能说明她已有意中人。
“公主既然主动召我入宫,显然愿意和我倾诉心事,我必然尽心竭力劝说公主。”说罢,白沐莞拍了拍琳琅的手背,抬脚先一步踏进殿内。
映入眼帘便是一排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身子不住发抖的宫女,玲珑琥珀盏碎裂成片,更有一幅半展开的画轴被丢落在地,画中青年男子英俊逼人朗眉星目。再看铜镜妆台前宇文慕柔身着单薄寝衣,乌发未绾垂至腰际,挂满泪痕的脸庞略显苍白。
白沐莞向琳琅递去眼色,示意她先领着宫女退去。琳琅顿时会意,很快寝殿内只余下她们二人。
“你来了。”宇文慕柔似是一下子彻底松懈,身形微晃跌坐在檀木缠枝八仙椅子上,眼眶里来回打转的泪水渴望极力收住。
白沐莞低眉浅笑,玩味道:“公主召唤,沐莞不敢不来。”
“我宁可自己不是公主,这样就不用嫁给什么凌峰胥!”话音未落,宇文慕柔已经泪水盈眶蓄势待发。
闻言白沐莞才恍然知晓,原来皇帝是意欲将宇文慕柔下嫁给凌家的袭爵当家人凌峰胥。他们俩人倒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公主不愿嫁给凌大将军,想来是因为芳心另许他人?”问话间,白沐莞弯腰捡起被丟在地上的画轴,目光停留于画中男子的面孔上,她心知画师笔墨难以描绘凌峰胥的玉树临风卓然英姿。
怎料宇文慕柔避而不谈,只徐徐道:“我明白父皇选中凌峰胥为驸马的原因,凌家世代功勋,与我的外祖方家也本是联姻世交,父皇此举既可笼络忠臣后裔也能用我掣肘凌峰胥,一举两得。同时本公主下嫁将门,无疑能慰藉朝中武将也能振奋边境将士。”
白沐莞知她所言不虚,天玺朝历代公主下嫁武将者少之又少,公主们的命运除却两国和亲,以往大多配给公爵侯爵世家的继承人。
“陛下如此疼爱公主,怎舍得用你牵制凌峰胥?再者是陛下把爱女嫁入凌府,往后是将最大的软肋留给凌峰胥。陛下作为英明神武的君王,他为你挑选的驸马必然是忠孝礼义俱全能托付终身之人,公主不必忧心。无论皇室亦或民间,女子婚嫁自然听从父母,公主切莫再因此惹怒陛下。”说罢,白沐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既然宇文慕柔不愿主动相告,只能靠套话得知她心悦之人。只有先弄明白那人是谁,白沐莞才能分析出皇帝不答应的缘故。
“你若那么乖巧一心只管听从父母之言,又何必跟我太子皇兄情投意合?”宇文慕柔唇畔露出冷笑。这抹笑容虽显冷淡,却不带嘲弄讽刺的意味,相反隐隐流露出羡慕。她相信同为拥有爱慕之人的女子能够感同身受,冰雪聪明的白沐莞一定会帮她想出办法。
收敛笑意,白沐莞的神色严肃起来,声音平直:“没错,我的确与他两情相悦。”
清晰听到她此言出口,宇文慕柔面上闪过吃惊,转瞬即逝后她深吸一口气,失笑道:“沐莞你这份勇气当真非寻常女子可及,难怪眼高于顶的太子皇兄会青睐于你。”
与此同时宇文慕柔再次发觉眼前少女像极了她的母亲,当年她母亲就是不顾世俗礼法勇敢和她父皇相爱,历经波折最终结为夫妻。若干年后的今天换成她自己时,好像没有那份不顾一切的执着勇气,尽管她默默发过誓只想嫁给沈钰。当然这种誓言只能留在心底,不敢溢于言表,除却她父皇无人知晓。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如此尊贵,身后有陛下作为倚仗,处境远比我强。我尚且敢承认倾慕太子,你又何必将心上人当成不可言说的机密藏掖?”白沐莞挑了挑眉微微厉声,“公主召见想来是信得过我几分,眼下您不坦诚相告,叫我该如何帮您?”
“本公主对魏国公长孙沈钰一见钟情,此事唯有父皇知晓,他嫌弃沈钰无心仕途又恐其无寿,无论我百般哭求坚决,他却不肯答应。昨日正是因为这个,我惹怒父皇拂袖而去。”情窦初开的少女说起心仪人时总是难免娇羞,难以想象平日里冷面高傲的宇文慕柔也会这般眼底温柔,泪水盈盈噙哀愁。
只见白沐莞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心湖渐渐激荡起一阵小小的涟漪,原来是沈钰。那个白衣蹁跹不染世俗的少年快速闪过她脑海,不知他是否也爱慕着集万千恩宠的和慕公主?她只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早一步与宇文晔相识相悦,否则她应该会乐于嫁给外祖母中意的沈钰,那样白家和荣国公府都将彻底得罪眼前高高在上的宇文慕柔。虽说庆幸自己没有跟公主抢男人,心底终是有一丝不明的失落。是否因为初见那段箫声太美,亦或是他苍白容颜上的笑容太过纯真?
依稀间白沐莞不由自主晃神,直到被宇文慕柔哽咽的声音拉回思绪:“沐莞,父皇昨日告诉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