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仿佛在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但是却仿佛已然在了两个世界。
这世上本该最亲的人,却拥着最陌生的眼光对视着。
程氏冷然的眸中忽然渗出了眸中液体,但是他却没有察觉,他甚至有些不确信,眼前出现的人真的是真实而非幻觉。
十七年了,从她满月至今,已然十七年了,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禅房敞开着,烛火透出了室外,明明很淡的光线,但却足以让他看清眼前之人,虽然只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他却已然可以肯定,这便是他的女儿!
她与他并非十分相像,和她也不怎么相信,可是一眼看上去,却是可以让人确定,这是他们的女儿,是他们的女儿!
程氏忽然间想起了多年以前,先帝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一脸震怒地质问他,那孩子是否是她亲生的事情,心有种想狂笑的感觉,可是,终究是笑不出来,只觉悲凉,冰冷的悲凉!
涵儿……
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程氏想立即冲上前,将女儿抱紧,然而,双腿便像是生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来,便是身子,却也像是被风雪给凝住了,只能如冰柱般,立在了原地。
泪水缓缓而下,却融不掉已然冰冷了的身心。
司慕涵从来便没有期待过与程氏见面会是多么感人的场面,然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听见这般决定的话。
她不想在大堂内死等,因为她等不起!
可是此时,她的希望,从未来过这里,从未听见过这些话!
……我不会见她!就算她在外边等上一辈子我也不会见她!
当年我可以亲手至她于死地,如今也一样不会认这个女儿!……这十七年来,我没有这个女儿,以后也不会有!
……若是可以,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让我从未生下过她!
司慕涵对程氏本就没有多大的期待,可是在她听了这些话之后,却还是觉得心痛难当!
一个只是生育了她这具身体之人,一个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个从未参与过她的生活之人,她完完全全可以将他当成了陌生人,便是他的话再绝情,她亦完全可以当做耳边风,听过了便算,一直以来,她都是这般想着,可是如今,她方才发现,便是他从未参与过她的生命,却已然与她无法分割,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这世上最无法割断的联系!
他恨她,正如她恨他!
“涵涵……”雪暖汐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有些喘不过起来,方才的话他也听见了,心中同样是愤恨不已,眼前的这人真的是涵涵的生父吗?世上会有这般绝情的生父吗?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
雪暖汐听了这些话,一腔怒火在心中燃烧着,若是在往常,他定然不会让眼前这个绝情的男子好过,可是如今,他更是担心司慕涵,虽然司慕涵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表示,她对于这个生父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根本便不在乎这个生父,可是若是不在乎,又岂会这般的介意他这些年的遗弃?若是不在乎,这一路上,她为何这般的沉默和紧张?
就算她从未和这个生父相处过,但是,终究是血脉相连的!
她连一个养父都这般的在乎,如何会不在乎自己的生父?!
可是如今……
程氏却给了她这样的绝情回应!
司慕涵没有回应雪暖汐,而是一直看着程氏,又沉默了会儿,她忽然开口,“朕有话想与绝尘大师相谈,还请住持行个方便。”
却在她这话落下之时,程氏脸上僵硬的表情开始渐渐地龟裂……
她的话,表明了身份,却是绝了情。
父女之情!
住持上前,“陛下请便。”说罢,便带着随行的僧人准备退下。
“山上寒冷,不知住持可否为朕的皇贵君备一间厢房?”司慕涵缓缓地道。
住持应道:“自然可以。”
“皇贵君,这里风大,先随住持去禅房暂歇吧。”司慕涵继续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程氏的面容。
雪暖汐原本是不想离开的,程氏这般的恨她,若是一时激动,难免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是当他听见了司慕涵的称呼之后,便知晓,她是执意要他离开的,虽然不放心,但是却还是同意离去,只是在随住持离开之时,却狠狠地瞪了程氏一眼。
然而此时的程氏,根本便无法注意到了他愤恨而警告的目光。
随着众人的离去,风雪中,便只剩下了一对父女。
程氏僵硬的身子在沉默当中,渐渐地松弛,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被寒风肆虐的干燥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涵儿……”
两个字,从他的唇边溢出,但是却被呼啸的寒风掩盖。
没有传到了该听见的人耳中……
却也在他说出了这两个字的同时,司慕涵也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对视,只是,她的话,却不如程氏一般不由自主,“朕知道你不想见朕,不过朕今日既然来了,便不打算就这般回去。”
声音清淡,没有怒意,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之人,而非多年未见的血亲。
心底残余的那一丝希冀,已然在方才,被他的那一番话给击的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程氏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握住了,痛楚一点一点地蔓延全身,眼中的泪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