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司予述仍旧没有动静。
永熙帝睁开眼睛,“作为太女,你做的很好。”
司予述抬头,直视眼前的帝王,即便她像是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可是,却仍旧可以决断每一个人的命运,“事到如今,母皇仍旧不愿意和儿臣坦白?”
永熙帝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儿臣一直很怀念幼时。”司予述笑了起来,“幼时的母皇虽然也是威严,然而,却从来不会和我们绕弯子,赞赏是真的,训斥也是直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儿臣不明白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儿臣想,是不是因为父君不在了,还是因为,儿臣长大了?可是直至今日,儿臣方才明白,并不是那样,走到了如今这般局面……一切都不过是……母皇已经不再将儿臣等人单纯地当作了女儿,更是更加的看重另一个身份——臣子!儿臣儿臣,儿虽然在前,可是,却永远越不过臣一字!正如,母皇,永远都先是皇,然后,方才是母!”
永熙帝的神色忽然间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嘴角弯了弯,扯出了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容,然后缓缓道:“很多年前……也有人这般跟朕说过……”
“那母皇,如今打算如何惩处儿臣?”司予述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直接道。
永熙帝凝视着她,然后,收回了视线,侧回了身,正正地躺着,看着床帐的绣着祥云图案的顶端,声音低缓,却是威严不容置疑,“太女监国,只是监国,朕,还没死。”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极刺目的沉痛,然后,俯身,一字一字地道:“儿臣,领旨!”
这一句话,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输了,真正地输了!
……
随着寝殿的门缓缓打开,司予述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和进去之时没有多少的区别,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两簇幽火,像是欲将一切都给焚烧殆尽一般。
蜀羽之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更猜不到永熙帝会和两人说什么,然而,看着司予述这样的神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极为的难受,他想开口跟她说什么,可是,想起了自己的作为,却什么也说出来,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
雪比先前要大了许多,风也凌厉了起来。
司予述在风雪中一步一步走离了交泰殿,像是被遗弃的人似的,孤独的只剩下漫天的风雪陪伴。
“太女殿下!”身后一个宫侍急匆匆地追上来。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色深沉,“何事?”
“太女殿下,陛下有旨,请太女殿下喝过了汤药之后再行离开。”那宫侍道。
司予述笑了笑,随后转身便走。
“太女殿下!”那宫侍似乎没想到司予述会走,忙追上,“太女殿下,那汤药是用来放置疫症的,请太女殿下喝了之后再离开,太女殿下……”
宫侍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司予述那阴鸷的目光。
宫侍惊住了,不敢再开口,只能看着她,渐渐远离。
司予述踏雪而行,一步一步地远离了交泰殿,也远离了,曾经最为珍贵的母女之情。
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不能再寄希望于那份母女之情。
她只能,靠着自己,在这没有回头路的更是看不见前景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风几乎呼啸着。
雪越下越大。
冷风从口鼻钻进了心肺中,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她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一般。
她低着头,一直走着,直到,一个人,装进了她的怀中。
相撞的很猛,然而,她却没有倒下。
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倒下。
只是,撞上了她的人,却没有这般好运气,整个人都摔在了雪地上。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可怖地看着那撞上来的人。
程秦惊慌地从雪地上爬起,便见到了司予述可怕的眼神,甚至比那日在观星殿内初见之时更加的可怖。
而司予述在看清了眼前之人之后,却笑了起来,可怖的目光随之消失,“呵呵……”她撑着旁边的宫墙,笑声越发的恣意。
程秦愣住了,“你……”
原本欲告罪的他,却被司予述的反应给震住了。
她怎么了?疯了吗?
司予述停下了笑容,只是嘴角仍旧是勾着,看着他,“似乎本殿狼狈的时候,总是会遇见你,你是故意呢?还是你倒霉?”
“奴侍……奴侍没有……”程秦浑身僵硬,没有回话,他的脸上,似乎有着还未风干的泪痕,而眼睛,也是红着的,像是方才哭过了一般。
“是吗?可你总是见到了本殿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司予述继续笑道,“你说,本殿该杀了你灭口,还是该感激你?”
“奴侍……奴侍……”他的话,像是已经惊的说不出来。
司予述此时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泪痕,收起了笑容,上前一步,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他脸上的泪痕,“哭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