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十日的惨烈已迫在眉睫,别说是一个太子,就是崇祯皇帝在场,也不能让张启阳回心转意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本来可以好好远离战火,好好生活,可张启阳选择了组建毅勇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避免扬州惨剧的发生么?不就是为了抵抗的精神可以延续下去吗?扬州十日的惨烈,不仅仅在于那惨死于清军刀下的八十万亡灵,更在于整个天下都被那无边无际的血腥和杀戮打断了脊梁。
这份历史责任,谁也承担不起来,淮扬若败,就真的要亡天下了!
“蔡大人,你说我心中没有太子?”张启阳冷笑了两声,猛然撩起裤管,将腿上的伤疤展露在众人面前:“当初是谁在危亡之际扶保太子与百万贼军之中突围?又是谁率领万千士民辗转至此?我一拳一脚好不容易才踢打出今日的局面,我心中有没有太子只怕还轮不到你来指责,天下亿兆子民自有公论!”
若是没有张启阳拼死拼活的折腾,别说眼下这个小小的局面了,有没有太子还是一个问题呢。
要说张启阳心中没有太子,确实难以服众。
但张启阳今日的表现,确实不似人臣,简直跋扈到了极点。
“我知道殿下以及诸位大人万分珍惜今日的局面,也知道你们舍不得把毅勇军当做筹码全部押上赌桌,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已由不得我们。”
张启阳说道:“诸位若是想阻止我进兵淮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需摔杯为号,唤几个侍卫出来将我拿下,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夺了我的兵权,或是直接将我当场格杀。”
拿下张启阳?开什么玩笑?要是真的把他拿下了,等不到今天晚上毅勇军就得哗变。
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落个囫囵尸首。
但张启阳的这几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众人虽然质疑张启阳的战略部署,却没有质疑他的用心,张启阳却说出这种话来,当即就把蔡枫华气的哆嗦起来,戟指着张启阳的鼻子,哆嗦了好半天才万分恼怒的说道:“你……你也忒跋扈了,这是要置太子与不义之地,其心当诛!其心当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许文才再怎么不想掺和进来也不得不站出来了:“张侍讲与我等一样,同是忧心国家涉及的精忠之臣。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怀疑张侍讲的用心。纵使言语上有些不妥不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帝托孤之际,大家都在场,谁不赞先帝识人之明托付之效!”
文武不和,君臣离心,这是最大的忌讳。
若是不赶紧出来救场,任凭局面这样僵持下去,刚刚升腾起来的那一丝复国希望马上就要化为泡影了。
许文才想要做一个和事佬,好歹先把张启阳和太子之间的紧张情绪安抚下去。
“殿下!”张启阳目光炯炯,直视着眼前这个少年太子,语气沉重的说道:“殿下还信得过微臣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蕴含在这句话当中的份量,绝不止千钧之重!
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息,顿时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太子能说什么?
说我信得过你,那张启阳一定会一意孤行,真的要和多铎去决战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要断送复国的希望?
若是说信不过你,这句话一出口,就是君臣离心,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以后的局面一定会糜烂到不可收拾。
太子的脸色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好半天也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如此一来,可急坏了那些个东宫旧臣!
当张启阳这么问的时候,太子就应该在第一时间以毫不犹豫的姿态表达出对张启阳的绝对信赖,哪怕是片刻的迟疑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偏偏太子学的都是些正经的儒家经典,那些个揣摩人心的帝王心术并不怎么精通,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犹豫了。
“殿下不必再答,臣已知道殿下的心思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启阳朝着太子一躬身,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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