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仰圣上齐天洪福,下赖士卒拼力死战,与丙寅日聚歼伪清精锐战兵千余之众……”看着这份报捷文书,巡河营的那位副旗赶紧说道:“我说许大人,怎么才歼灭敌军一千?这也忒少了些吧?我觉得要是写成歼敌三千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八湾河一战,总共斩杀清军战兵五百余,其中有三百多人是非常精锐的亲卫,再算干掉的那些个奴兵,怎么说也有八九百个首级。
许文才故意模糊了战兵和奴兵的区别,非常笼统的写作“精锐战兵”,其实已经把战果夸大了一倍。想不到这些个巡河营副旗还不知足,竟然要向朝廷报出一个“歼敌三千”的数字。
歼敌三千?巡河营总共才有多少兵力?就算我敢这么写也没有人敢信呐!
面对许文才的疑虑,那个副旗凑了上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咱们巡河营的兄弟们舍生忘死的和辫子兵大战一场,是真的卖了力气,绝对对得起那点可怜的军饷。若不把战功夸的大一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此战,巡河营几乎全军覆没,但绝大多数是死与辫子兵的追杀,一直到了小吴庄才发生过真正的战斗。
许文才当然知道这个底细,但夸大军功已经是官军沿袭了多年的“优良传统”,为的就是多讨要些封赏。
夸大一倍许文才已经有些心虚了,直接报个“歼敌三千”的数字,许文才真不敢这么写。这样的谎言一戳就破,怎么好白纸黑字的给朝廷报上去呢?
“大人尽管放心,这种事情不会有人查的。”那个油滑无比的副旗笑嘻嘻的说道:“这么多年来,官军何曾打过胜仗?咱们爷们儿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光彩的仗,朝廷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细细查验?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和咱们计较,就是扒了朝廷的脸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没有人会干,尽管往大里报就是了。
再者说了,咱们还俘虏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伪清皇室,这是多大的功劳啊,总能抵几千小兵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起那个俘虏许文才就火大。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俘虏的身份非同一般,但张启阳却死死的抓在手里,弄的许文才连俘虏的身份和官阶都不知道。最后时刻竟然爆出那俘虏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这可了不得啊。
虽说伪清的国号从来都没有得到大明朝的承认,但爱新觉罗家的人毕竟算是皇室宗亲,这份功劳简直大到了天上去。想不到的是,张启阳竟然一刀砍下了那俘虏的脑袋。
那个俘虏一死,他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就成了谜团,除了知道他是伪清的皇室宗亲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都成了死无对证,谁也不晓得他是到底是谁了。
若是把那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俘虏也算上,功劳似乎可以报的更大一些。
这当然仅仅只是巡河兵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这场仗是和小吴庄民团一起打的,而且民兵们才是绝对的主力,张启阳肯定也要代表小吴庄民团给朝廷报捷。
到时候两份捷报的出入太大,歼敌数字严重对不上号,岂不是要闹大笑话?
“我是咱们巡河营的人,自然要为兄弟们讨要更多好处,只是这个三千的歼敌数字还是等等小公爷那边的捷报的吧。”
小吴庄民团肯定也要谎报军功,到时候根据民团的歼敌数字编造一个相差不大的数字出来,再报给朝廷请功领赏,这才老成稳重的做法。
张启阳并没有让眼巴巴等着领赏的巡河营士兵们久等,由他亲手书写的捷报很快就送了过来。
出自张启阳之手的这份捷报简直就是巡河营捷报的翻版,先是一大通歌功颂德的陈词滥调,然后就是用很夸张的写作方法描述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
至于大家都很关心的歼敌数字,张启阳则直接留白了。
看到那片空白,许文才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小公爷还是很会做人的嘛!”
因为这场胜仗是小吴庄民团和巡河营一起打下来的,双方的捷报必须基本一致。
张启阳故意在歼敌数字上留白,其实就是把这个权利交给了许文才,让他随意填写。
三千也好,一千也罢,只要是许文才写上去了,张启阳就会承认。协同配合,顾及到同僚的利益,这是官场上的基本规则,在这一点上,张启阳做的很好。
正要提笔在小吴庄民团那份捷报的留白处写上“三千”这个数字的时候,许文才余光忽然看到结尾处的一句话,吓的他一哆嗦,饱蘸在之上。
那句话是“格毙伪清酋皇洪太,缴其佩刀旗号。”
在战场上干掉了清国皇帝“黄台吉”?你说那个俘虏就是黄台吉本人?
这已经不是夸不夸大军功的问题了,而是张启阳有没有睡醒的问题。
亲手杀死了清国皇帝黄台吉,这绝对是胡言乱语,根本就是在说梦话。
如巡河营这样的老兵痞子们,最多也就是把歼敌数字夸大了几倍而已,你张启阳却敢大言不惭的说出“阵斩敌国皇帝”这样的鬼话,你是喝醉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醒?这是夸大军功?这是拿朝廷上下当傻子呢。
黄台吉是什么样的人物?虽然大明从不承认清国,但黄台吉好歹也是登基坐殿的九五至尊啊,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这个小小的乡村来被你一刀砍了脑袋?
就算是你得到了那面代表着清国至高威权的黑水金龙纛,就算你得到了一柄货真价实的清国皇室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