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心里大概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如果全部清帐的话,没人除了这个月的工钱,还要另外多发给二两左右。也就是说多一个辞工。就要多发出去三两银子,一百五十两只够发五十个人,家里有两百来号人了,如果真的出现辞工潮,那点儿银子怎么都不够。
云舒扫了一圈:“大家有什么主意?”
芸娘道:“秀,芸娘以为,年底的钱还是年底再算的好,如此一来可以缓解当前的困局;二来免得大家恐慌;三来这些人匆匆辞工,即便每人都搜查了才放行,万一他们之前犯了事儿。完全结清了再找他们他们肯定不认,留下这笔银子总能抵挡一些。”
云舒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正要开口。洪嫂站起来道:“这样不妥吧?来咱们家干活儿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我们每月扣其工钱本就让大家有所抱怨,人家辞工了还不发齐的话,万一他们出来闹事怎么办?”
“是啊,我们制衣房的媳妇最辛苦。经常从早到晚不停的赶工,拿针的手都僵硬了,眼睛也不行了,在我们制衣房干活儿的媳妇一般能坚持两年就不错了,好不容易挣点儿辛苦钱,每月扣了就扣了。人家要走都还要扣的话,当真让人心寒。”
“我们浆洗房还不是一样辛苦,那双手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泡在水里。夏天还好点儿,冬天外面下着雪,我们一样要在雪水里洗衣服,手都冻僵了也不敢休息片刻。我们那儿的媳妇一般只干几个月就换人,我一直想请夫人增加人手…呵呵。我是说,她们那么辛苦。扣工钱实在不应该啊!”
看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大部分人都是反对扣工钱的,只有芸娘支持,其他人则不说话,或看好戏或置身事外。
云舒一直没说话,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里反对扣工钱的不是良心发现要为自己属下争取利益,相反,他们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如果扣得太多,那些仆妇们不满意闹起来,这些管事自己要遭殃;还有,他们怕自己辞退的时候也被扣钱。
如此争论了近一刻钟左右,这些人一边倒的偏向不扣钱,芸娘也没说话,于是大家便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云舒。
云舒抿嘴笑笑:“大家不愧都是带着属下的人,都会为自己属下争取利益,这点儿很好。不过大家想过没有,如果不扣的话,一百五十两银子只够发五十人的工钱,如果今天辞工的超过五十人,我们明天锅都揭不开了,剩下的人吃什么用什么?或者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退路,准备立马拿钱走人了?”
大家闻言纷纷噤声低头,云舒严厉的眼神在他们头顶上停顿半晌,淡淡道:“吴先生,凡是辞工领工钱的只发这个月的工钱,剩余部分年底再发,如果有人不服,让她来理事堂找我,我随时在此恭候。”
吴先生拱手应诺,云舒又道:“另外,如果管事辞工,工钱全扣,并写下保证书,保证在我家当差期间未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否则不仅要十倍赔偿损失,给他人造成的损害自己负责,与我家全无干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的抬头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开口质疑,云舒扫视一圈:“怎么?有意见?”
众人闻言又低下头,那爱出风头的惠嫂咬咬牙道:“秀,您这样做,夫人要是知道了……”
“现在是我在管家,我娘是我亲娘,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云舒顿了顿,紧盯着惠嫂道:“所谓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娘对你们这些管事一向不薄,如今困难时期,你们要走,我们不拦,要你们写保证书也是为防万一,除非……你们自己心里有鬼,否则一张文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惠嫂抽抽嘴角:“秀,您…您误会了,我…奴婢没说要走啊!”
云舒抿嘴轻笑:“那更好啊,我水云舒就先谢过了,不过还有一条,从今天开始,咱们家所有大管事工钱减半。”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哗然,惊讶得面面相觑,“云舒秀,这……”
“怎么?有意见?”
大家不说话了,云舒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芸娘身上,“芸娘。你可否愿意减工钱?”
“是,芸娘愿意,芸娘自请从现在起到年底这三个月不领工钱,即便以后情况好了,芸娘请秀按一般管事的待遇对待芸娘。”
芸娘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芸娘不愧是我娘的左膀右臂,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还有事吗?”
众人无人应答,云舒道:“好吧,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去忙吧!”
等众人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时,云舒突然道:“洪嫂、于方庆、惠嫂,你们几个留下。”
三人停了脚步。疑惑的对望一眼,然后退回来立在一旁等候,等其他人都出了门,云舒道:“坐吧!”
三人坐下,云舒却没再跟他们说话。而是笑眯眯的问春秀道:“春秀姐,你觉得我方才做的如何?”
春秀笑眯眯的点点头:“嗯,不错,有当家人的气势。”
“那当然,我已经及笄了,别把我当孝子。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云舒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斜下面那几个人一眼。
云舒与春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下面几个人正襟危坐,好一阵过后。云舒突然道:“洪嫂。”
洪嫂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怔愣片刻后赶紧站起来:“秀,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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