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忽然体会了一次“头大如斗”,走钢丝似的从掖庭霍乱中全身而退,皂吏郎中昨天开始焚烧疫病源头,本以为有足够的预防措施,从此就和疫病永别了。
永安城大乱,毕竟是大邺国都,新任太医院院判再不济,也不至于搞不定全城瘟疫,可是从钟云疏凝重的神情来看,疫病势态很严峻。
似乎还嫌她不够忙,李二狗又奔回掖庭求救。
除了全套隔离衣、森林里挖来的为数不多的药材,沈芩实在没有其他手段了。
钟云疏望着阴郁的沈芩,静等她回答。
不然,也许可能,还是去看一下吧,沈芩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下。
李二狗见沈芩迟迟不回答,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姑娘……”
“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沈芩皱着眉头,“只有一个村病了,还是其他村也有病人?病人是什么样的表现?你回家十几日,怎么全村都病了,只有你一个人活蹦乱跳的?”
“我……回家的路塌了,我爬山绕回去的,我……我……”李二狗突然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芩惊呆。
“……”钟云疏近乎本能地将沈芩护在身后,却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沈芩大脑中短暂的空白,随即又飞速运转起来“钟大人,通知魏大人,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掖庭四周,开始疫病警戒距离,之前准备好没用到的帐篷搭在掖庭外,准备火盆,隔离衣,吃食……”
“赵箭听令!”钟云疏冲着正在二楼偷瞄的赵箭,低喝一声。
“是!”赵箭应声而去,很快石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监再次忙碌起来。
两刻钟以后,掖庭广场最外边一座帐篷搭好了。
沈芩、钟云疏和赵箭,全身隔离衣。
沈芩再次叹气,要器械啊,要听诊器啊!!!
李二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粗布衣服满是泥土、光着脚,毫无知觉地躺在简易竹榻上。火盆的炭木发出噼啪的细微响声。娇宠小萌妻
“……”沈芩小叹一息,“继续说,然后呢?”
“我喊救命,没人来,然后看到邻近村的人在山路上指指点点,有人洒黑狗血、有人烧纸钱,还堵了山路不让我去找郎中,我气不过就和他们理论,反被揍了,我也不卖帐,和他们打起来了。”
“洒黑狗血,烧纸钱?”沈芩看向赵箭,“赵大人,什么时候要做这些事情?”
赵箭啧了一声“山中有精魅,就洒黑狗血赶走;现在算是初冬了吧,烧纸钱一般是为了祭祖祈福……还有,纸钱样子多,意义也不同。”
“什么样的纸钱?”沈芩再次提问。
“圆的,有点黄,”李二狗想了好一会儿。
“瞎扯蛋,圆黄纸钱是死人用的!”赵箭嗤笑,“二狗,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不是的!”李二狗一梗脖子,“他们说狗爬地犯了事儿,触怒山神才会地震!地震把山路震塌了,只断了狗爬地的路,就是证明。”
“他们说,山神震怒要赔罪,不然还会再地震!”
不知道怎么的,沈芩突然想到了“河伯娶亲”的故事,随口问道“怎么赔罪?”
“他们要烧死寡妇和孩子,说她克夫克婆家,狗爬地不该收留她!”李二狗面红耳赤,像大猩猩似的猛捶竹榻,一阵响动。
“……”沈芩傻眼。
赵箭一脚踢到火盆,火星四溅,脸色冷峻“这帮子人真稀罕嘿,连打了好几年仗,死在外面的男人多了去了,孤儿寡母也多了去了,山神会因为这个震怒?!”
“山神瞎了眼吧?!”
“……”钟云疏的眼睛突然睁开,仿佛伺机而动的野兽带着杀意,“他们是什么时候到你们村的?”
“今年开春,他们晕在山路上,我把他们背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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