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气得鼻子差些歪了,连忙与陆凌天二人冲入车厢,左右抱住姜文的两只胳膊,把他按倒在地。姜文把眼一闭,再次昏沉沉睡了过去。
林危笑嘻嘻道:“刚才真是有趣,他把梅师侄打了一拳,你看我,他打来打去打不中,不如你再把他弄醒,我们都站在车厢之中,看谁先被他打中。”
梅玉茹恼道:“你就知道玩,姜师叔要真的恢复不了神智,就让你整天带着他,看你半夜里还睡不睡得着觉。”她刚进入梦乡,突然就被一拳打出车厢,自然十分生气,还好姜文现在的修为不高,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但此刻睡意全无,只得与宋远知、陆凌天一起坐在了外面。
姜文这一次居然睡得极香,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未醒来。
宋远知继续赶着车前行,那被打坏的车厢用绳索粗粗的扎了一下,以便遮挡风雪。车子东行数日,已离开度国城所在范围,重新回到拘尸城地界,这里已是大无能胜法王管辖之地,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车子正在赶路,车帘一掀,梅玉茹的娇容探出来,面带惊喜地道:“姜师叔醒了。”宋远知一听,连忙把马停下,与陆凌天二人再次进入车厢。略显昏暗的车厢内,姜文睁着无神的双眼,默默看着顶棚,既不说话,也不动手,规矩的如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林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姜文的目光呆滞毫无反应,说道:“他定是傻了,等我去捉只异兽来,挖了内丹,再喂给他吃一颗,把他恢复了原样吧。”
宋远知斥道:“师叔又说胡话,姜师叔就算是傻了,也总比做一只野兽强。”
陆凌天轻声唤道:“姜伯伯,姜伯伯。”但姜文的目光如同定住了一般,只是瞧着上方。
陆凌天轻舒手掌,一团火光突兀亮起。
手掌之上,那团淡红色的火焰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火光发出的光亮投射在姜文的眼睛之中,终于有了点神采。
当陆凌天熄灭掌心火,把手放下来时,姜文的眼神从车棚慢慢投向陆凌天。
二人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姜文的嘴张了张,用几乎不似人声的话语问了句:“这是……哪……里?”
陆凌天喜极而泣,一把抓住姜文冼的手臂,说道:“姜伯伯,我是小天,我是小天啊……”
姜文目光在陆凌天身上转了转,摇了摇头,似乎不相信陆凌天真是他口中的小天,只因与他印象之中的人差距太大,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已经长得这么大?
他又把眼神斜转,慢慢向宋远知和梅玉茹看去,他怔怔的望着二人,二人也怔怔看着他。姜文的眼神越来越亮,忽的身子一震,脱口而出道:“宋……宋师侄?”
姜文居然首先认出了宋远知,宋远知除了多长了几根胡须外,确实与十数年前没什么两样。
宋远知也眼眶湿润道:“姜师叔,你终于醒了。”
姜文又向梅玉茹道:“你是三……三师妹。”
梅玉茹笑道:“你还记得我这个三师妹么?”
姜文似乎想笑,但早已不曾笑过的脸连这一点笑容都无法装扮得出,只是嘴角牵扯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林危身上。
林危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姜文果然不认得林危,宋远知道:“他是渡师叔,乃是我西昆仑前辈。”
姜文点了点头,最后看向了陆凌天。陆凌天心中略感失望,姜文冼认出了宋远知和梅玉茹,居然就是没认出来自己,难道那大陀罗法王所说可能会遗忘掉一些记忆,偏偏这么巧,就忘了自己。
“你说……你是小天?”
姜文语声轻柔地道。
“是,姜伯伯不认得我了么?”
姜文把眼睛闭上,似乎在追忆往事,足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当他再睁开眼来时,眼神之中那种迷惑之色已消减了许多,他只是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
宋远知道:“姜师叔,如今离你最后一次下山已经过了十八年,你我这是相隔十八年后再次相会。”
姜文震惊道:“如今……已是十八年后,而不是……不是十年之后?”
宋远知道:“当然不是,我听小天言道你曾经在山中休养十年,之后准备返回师门,谁知却出了意外。姜师叔,你已经昏昏沉沉八年了。”
“什么?”
岁月有时候走得很慢,慢得人只想把时间忽略而过,迅速知道结果,而有时候却又走得很快,快到一梦醒来,青丝已成白发。
姜文如梦初醒,转首看着陆凌天,那面貌越来越是清晰,似乎眼前的陆凌天一下子就年轻变小,回到了童年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孩童。姜文颤声道:“你真的是小天?”
陆凌天见他终于认出了自己,眼泪夺眶而出,想起自己和他刚想回山,就遇上大难,姜文化兽离开,只剩下自己磕磕碰碰来到昆仑,一路走到现在,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陆凌天道:“姜伯伯,你醒就好。”就算有千言万语,如今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说,难道非要告诉他,自己一个人过得如何辛苦和寂寞,而为了救他又冒着什么样的风险,差些性命不保。
总是挂在嘴上的恩情,往往都是短暂的谎言,而能埋藏在心间的,这才是长久的真心话。
姜文点了点头,他伸手抚摸陆凌天头发,感慨道:“原来你……都这么大了。”
陆凌天哽咽道:“是,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