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那丁老爷竟死了!
丁大少却趁老爹磕头之际,已偷偷奔至数十丈之外,一头扎进了一条僻静小巷。
“怪不得陷空山中又现异动,却原来这世上早已乱了纲常,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哈哈哈……”那车中之人发出一阵冷笑,“老夫不在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见身后并无人跟来,丁大少喘了口气,咬了咬牙:也不知那车中什么怪物,竟将老头子这样便弄死了。也罢,本少爷倒更少了管束,他那新收的小姨娘便是我的了,哈哈——不过,这仇还是要报的!不然岂不太没面子?只待本少脱身,寻得机会,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还在那想着要如何整治车中之人,一抬头,却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银光闪烁,银光之中一双紫色巨眼,正死死盯着自己。他本能往后一跃,这才发现,这不正是那巨猿?巨猿身后,还是那车。
我莫非见鬼?方才明明听到他的声音还在集市之内,怎么一眨眼便又来至我的身前?
还未回过神来,一道淡淡紫雾蹿入他的鼻端,瞬间游走至他的四肢百骸。他只觉得周身酸痒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抠,却越抠越痒。到后来,便只能用牙去咬,往墙上去撞,恨不得扒了自己这身人皮,将骨肉放至刀锋上去蹭,方能解得了那痒。
“呀——”丁恶少一路狂叫着,撕破衣衫,扯烂面皮,抠瞎双眼,跳着脚打着滚摸出了小巷,仆倒在地,又嘶吼着在地上向集市内爬来。
爬不了数步,更痒得难耐,双手在地上乱抓,终于摸见一块尖石,将脑袋使劲往上撞去,“咔嚓”一声**迸射,他却面带微**绝而亡,只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紫色血痕。
那车停在原地,众人并未见到车内之人出手,丁大少明明已经跑远,却缘何突然跑回,还现出那般惨状死在当场?这车内之人手段之高明毒辣,实在匪夷所思。
那十数名仆役,全都双腿发软,“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只剩下拼命磕头。余人也都是两股战战,却又不敢跑开。
阿昭心中亦是十分惊惧:我方才不过随意指点,目的不过骂骂那丁氏父子,谁知这车内之人竟真的要将他们尽皆杀死?那丁氏父子鱼肉乡里,不知害死多少人命,死有余辜。然而这些仆役之中却未必全是那罪大恶极之人,如此不问青红皂白斩尽杀绝,却未免有些太过血腥残暴了。更何况,即便那丁氏父子有罪当诛,也应交由有司发落,以昭王法、正典刑,而不是这般随意当街屠戮。
一念及此,阿昭朗声说道:“前辈,还请留下他们性命,再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小姑娘,你竟替这些疯狗求情?”见她求情,车内那人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就不怕它们日后还会胡乱咬人?”
“今日前辈之惩戒,刻骨铭心,只怕它们不敢轻易忘记。若日后它们还是四处咬人,继续作恶,天道昭昭,自有人会拔掉它们的狗牙,打断它们的狗腿,将它们收拾干净。”
“好!小姑娘你这提议甚好,天道昭昭,拔掉狗牙,打断狗腿,以免它们日后作恶,”车内那人浅笑一声,“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老夫来?”
那十数名仆役听闻此言,如得大赦。亦不管方才是否被阿昭点到,只往自己脸上奋力挥拳,“噗噗”和血吐出数颗断齿。再取出手中兵刃,却只往自己腿上招呼。一时间血花飞溅,惨呼之声此起彼伏,遍地皆是断腿残肢。
阿昭见那场面血腥,不觉背过身去,心中却有一丝懊悔:我的意思乃是日后有人会去惩戒他们,谁知他竟当场便如此做了。
见那些断腿之人满地哀嚎,车中之人叹了口气:“小惩大诫,万勿忘记。滚!”
那些仆役、兵丁见他叫自己滚,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拾起断腿、互相搀扶,片刻间作鸟兽散。
阿布花自巨坑中爬出,犹在恍惚,看见这一幕,犹豫片刻,亦要仿效,却听那车内之人喝了一声:“你,随我来!”
“小姑娘,”白猿往前一纵,那车如风般飘去,“老夫今日尚有它事,我们后会有期——”
阿昭眼见着他离去,阿布花跟在车后狂奔,身影亦是越来越小,跺了下脚:“都怨我,不该管那闲事!”
蒙尹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将他拉起,往集市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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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又逶迤行得数里,跟着那亲随留下的记号,蒙尹拉着阿昭来至一处小山脚下。
此处乃是一个极平凡的小村庄,数间茅房掩映在冬青木之间。
跟踪念尹的亲随已候在村外,见蒙尹他们到来,连忙迎了上来,在蒙尹身旁耳语了几句。
蒙尹点点头,抬腿欲走,却又突然停下,回身对那两名亲随一挥手:“你们先回城中客栈,晚些我们碰头。”
蒙尹此行急迫,加之他生性不羁,并不愿住在驿馆之中。
见两名亲随行远,蒙尹拉起阿昭,径直来至一户小院。那院落虽然破旧,却依然收拾得十分整洁。蒙尹正待推门,却听得门内传来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声:“念儿,娘亲已将饭做好了,你忙了一日,快些来吃吧!”
听闻这个声音,蒙尹竟如遭雷击,呆在了门口,眼中泪光闪动。
“娘,我来了!”一名少年提着一捆干草自房后走出,正是念尹。
突然看见门外的蒙尹与阿昭,他吃了一惊。愣了一愣,连忙跑来将门打开,将两人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