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你早就知道了?”
来之前,谢寡妇还苦恼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季妧。
万万没想到,季妧听后会是这个反应。
“猜到了一点。”季妧平静道,“孟氏跟我提过一嘴。”
孟氏既然要彻底斩断宋璟和自己的可能,单单是搬离还不够让她安心,最好的办法是给宋璟娶妻。
只要宋璟成了家,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人选现成就有,学政千金,各方面都能让孟氏满意。
孟氏满意,就够了。
“之前咋没听你提起过呢?那、那千金啥样啊?”
“之前他们还没定下,把人牵连进来不好,本来就已经传的一团糟,再多她一个也是白白坏了名声。更何况我和宋璟……症结并不在她,不是她也会是旁人。至于她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只知道八字没一撇,这千金就派了人来找孟氏作说客,可见用情不浅,且不是被动的性子。
不过想想也是,堂堂学政千金嫁给一个秀才,算是低嫁了,若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见她提到对方还能这么平和,谢寡妇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那个学政是个啥子官?都说是个大官,有多大?”
这个宋璟之前跟季妧提起过。
大周的学政,官职等级是四品,虽然未入三品,但已算是省级高官,职掌一省的教育和考试,有点类似后世的“省教育厅长”。
一般都是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京官才能担任,经由朝廷委派到各州府。
“娘哎!这么厉害,比知县大人都厉害?咱们关北的科举都归他管?”
也可以怎么说。
学政品级要比知县高不少,但一个管学政一个管行政,严格来说不在同一个体制内。
谢寡妇一阵唏嘘:“难怪孟氏这次也不寻死觅活了,整个关北的科考都归她亲家管,那宋璟考举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老丈人还能拦着不给女婿过?那不能,以后宋璟还不想考啥就考啥?”
季妧沉默了。
听到宋璟要娶的是学政千金,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宋璟攀上了高枝,以后等着躺赢即可。
外人只能看到风光的海面,却看不到藏在海底的暗礁。
捷径固然好走,可对宋璟而言,是助力还是累赘尚未可知。
怕的是,日后别人提起他,只会先入为主的认定他是凭借裙带关系上位,根本看不到他自身的才能。
十年寒窗被忽视,付出的汗水被掩埋,做的不好遭人耻笑,做得好都是岳家的功劳。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能做到四品的官员,若说背后没有利益牵扯,不太可能。宋璟还未入仕,身上就被打下了某一方的烙印,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朋党之争啊,文人的角斗场,赢了倒也罢了,万一输了呢?宋璟摘都摘不干净。
不过这些都还太遥远,眼前还有个大的关卡等着宋璟。
距离乡试开考还有半个多月,这段时间最该潜心备考,不宜被外物所扰。
可近来风波不断,宋璟遭遇的事情接二连三,就连成亲也赶在了乡试之前……
只希望他能保持好心境,考试时尽量不受影响。
“谢姨,不能这样说。乡试比院试更为严格,到时天子会钦命主考官前来主持,副考官才是由当地官员组成,此外朝廷还会从京城加派人手过来。并不是方学政一人说了算,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一个女婿,断送自己的前程,甚至赔上身家性命。”
谢寡妇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季妧点头:“除非手眼通天,否则在科场上营私舞弊,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谢寡妇抚了抚心口,觉得做学政女婿原来也不是那么风光,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但想想宋璟,还是觉得惋惜的慌。
“你说当初,如果你俩再努把力……”
季妧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道:“没有如果。”
她并不是没动摇过,因为宋璟,她甚至想过再找孟氏谈谈。可结果呢?
孟氏猜到宋璟来找她,当晚就吊了房梁,她决绝至此,不惜以死相逼,也不肯给季妧丝毫的机会。
即便季妧有那个信心,和宋璟闯过重重难关结成连理,若他日孟氏再因为什么事,拿死来要挟宋璟,让宋璟休她呢?
答案在《孔雀东南飞》里写的明明白白,男人们被礼教和孝道束缚,父母让他们休,他们就只能休。
宋璟若是不肯,孟氏就敢真死给他看。
夫妻之前若横了一条人命,从至亲变至疏,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岂不更惨?
所以季妧甚至是感激孟氏的,拜她所赐,自己才能彻底清醒。
谢寡妇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放了一半的心,再不提宋璟。
她不提,但村里的热闹掩都掩不住。
第二日一大早,村口就响彻鞭炮声和唢呐声。
关北的规矩,外甥娶亲,当舅舅的是要送一班戏。
这唢呐班子跟着以孟里正为首的孟氏族人,浩浩荡荡往宋家村去了。
大丰村老老少少都跑出去瞧热闹,调皮点的孩子撵在骡车后面,直追出去二里地才回。
都看不见影了,村口的人还没散,七嘴八舌全在议论,也不知千金下嫁是何等壮观场面。
不少人感叹,若是宋璟还在大丰村就好了,大家伙也能开开眼。
就有人打趣道,若宋璟还在大丰村,到时学政千金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