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寡妇和胡良直到傍晚才回来。
胡良把兑好的碎银角子给季妧,脸上并不见心愿达成的喜悦。
见季妧打量他,扯着嘴角开了个玩笑“得亏着邺阳近来风化好,那些土匪强人都被军队派兵给收拾了,不然揣着这么多钱走路上,我还真怕被抢。”
他摆出一副笑模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勉强。
谢寡妇脸色也不好看。
难道亲没提成?人家姑娘又不愿意了?
季妧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测着,当着几个小孩的面,又不好直接就问。
一家人闷头吃饭,饭桌上也没人说话。
临睡觉前,谢寡妇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旧毛毡毯子,才把两床棉被放上去分别卷成筒。
季妧把早已睡着的大宝先抱进去,自己才跟着躺进被窝。
看谢寡妇还坐在炕沿上出神,她小声问“谢姨,是不是有啥为难事啊?”
谢寡妇憋了一天,也是憋的不轻。
见细妹和老娘都睡熟了,下炕到铺盖边坐下,叹了口气,想着季妧一直是个有注意的,也不瞒她。
乡下地方没三书六礼那些讲究,因而她和胡良从县城把礼备好,直接就去了曹家庄。
儿子的终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遭,谢寡妇咬牙下了血本。
光银簪子就抛出去一两多,又花六钱银子买了一匹绢,二钱银子配匹细布,还有各色糕点果酒,鸡鸭鱼肉。
曹家那边是提前知会过的,曹婆子一看他们拉了满车的东西来,以往没半点热乎气的脸,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也不说先让人进屋坐下端杯茶,就招呼儿子儿媳赶快把东西搬到院里。
知道今天是她家闺女的过礼的日子,村里不少人都过来看,曹婆子别提多得意,完全忘了之前可没少抱怨死去的老公爹咋给定了这门穷亲。
曹婆子显摆够了,才把人领进屋。
姑娘家要脸面,今天又是重要日子,曹芸芸就一直躲在自己屋没露面,不过中午的饭菜是她一手张罗的,也显出对婆家的重视。名剑倾城
谢寡妇尽量压着火气,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自良子爹和他大哥走了后,一家子都是吃饭的嘴,没个能挣钱的人。这两年良子长成了才算好些,但我们只能拿五两出来,再多……就是在难为人了。你们也不是不懂行情的,尽可以到其他村子访一访问一问,看看有几家的礼金能超过这个数。”
“话也不能这么说。”曹芸芸的嫂子王氏把嘴一撇,“谁不知道你们家近来做起了生意,光我们村子去你家卖菜的就不老少,听说你们搞得那啥新玩意还是卖给军营的?那指定不少赚钱!你们闷声发大财,宁可带着外人,也想不起提携提携我们这些亲家,我们不也没说啥?礼金咋还恁小气,就给五两,五两不活丢你们人呢吗!以你们如今的家底,十五两还不是洒洒水的事。”
谢寡妇总算知道,曹家今天狮子大开口是为哪般了。
敢情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他们赚钱了,心眼也跟着活泛了。
可不管多少钱,那也是他们辛苦赚来的,他曹家靠个闺女就想白抢,想得美!
谢寡妇当即起身,拽上胡良就走。
胡良也很恼火曹家的做派,没再说什么,跟在他娘后头出了堂屋。
一只脚刚跨出院门,就听到一声良子哥。
他回头,见曹芸芸从灶房露了半张湿漉漉的脸出来,显见是哭了。
胡良的心顿时一揪,那脚步就迈不动了。
谢寡妇也知道不关曹芸芸的事,但看曹家其他人一副吃定他们的样子,心里咽不下那口气,愣是把胡良拖走了。
听完前因后果,季妧也有些无语。
十五两的礼金,在有钱人家还真是洒洒水的事,但在庄户人家,五六年都不一定攒的下来。曹家祖辈也都是泥腿子,这些应该很清楚才是,真亏他们敢开这个口。
也难怪胡良今天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谢寡妇气过了,又开始发愁。
“曹家这门亲我是真不想结了,但良子中意曹家那闺女,曹家那闺女也仁义,等了这些年……你说我们要是不娶了,她万一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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