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背剑踏月来。
深夜寂静,月影婆娑,女子背剑独行,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仙子,清清冷冷,化凡人间,踩着稀薄的月色,来到了风雪楼顶。
她在打量长明塔。
那日夏芒登顶人魔塔后,点燃了长明灯,也彻底点亮了人魔塔。
至此,世间再无人魔塔,只有长明塔。
长明塔成了第一墟、离恨魔城的标志之一,尤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即便天月再明亮,也掩不住长明塔的光芒。
白衣背剑女子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她一直在打量长明塔,似乎在她的眼里也只有这座通体发光的长明塔,而没有夏芒。
夏芒也没有看她,他在饮酒,“相思不醉”确实是好酒,让他欲罢不能。
两人就这样站在风雪楼顶上,隔着数丈之距,却视而不见,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彼此。
深夜,薄月,风雪,楼顶,陌生的男女,一个对酒自酌,一个清冷绝世……那就像是一场暮雪千山的邂逅,却又擦肩而过。
这是一幅无比怪异的画面。
许久后,白衣女子终于转过头,看了眼夏芒。
夏芒也瞥了眼女子,错开目光的刹那,突然开口道:“什么来头?”
他把玩着酒壶,面无表情,目光晦暗,再抬起头时,眸子已然变得平静起来。
“你就是夏芒?”白衣女子的嗓音和她的容颜一样动人,却也一样的清冷,“我以为你会直接出手,就像在那大龙涧的时候,一剑出鞘,割掉我的头颅。”
夏芒眯了眯眼睛,旋即洒然笑道:“佳人在前,动手拔剑未免太煞风景,也唐突了美人。”
“你不是说过么,再美的美人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终将是黄土一抔。”女子说道。“剑割美人颅,是青春永驻,是为美人好。”
“你似乎很了解我。”夏芒皱起了眉头,这是他在大龙涧时说过的话,而当时听过这些话后还活着的只有菩提小和尚、骑鱼道人,还有他自己。
这白衣女子是如何知晓的?
“小菩提,骑鱼的,还有那个被我吓傻的傻子……”夏芒思索,想尽快地理清楚状况。
“道听途说。”白衣女子螓首轻摇,微微停顿了下,又道:“你也喜爱美人?”
一个风姿绝世的美人问出这样的话,未免显得有些怪异,可夏芒却好似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他笑道:“这世间男子,哪个不爱美人?夏芒也是年轻男儿,自然也不例外的。”
白衣女子凝望着夏芒,平静道:“我以为你会有些特别。”
“都是在滚滚红尘中争渡过活的凡夫俗子罢了。”夏芒摇头,貌似分外豁达,他仰头灌了口酒,又道:“美人,美酒,美景,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而美人更是排在第一位的。”
“争渡?应该是不屈和挣扎吧。”女子说道。
夏芒又喝了口酒。
白衣女子打量夏芒,绝世容颜上突然绽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你觉得我算是美人么?”
“一笑倾人国。”夏芒点头,眼前的白衣女子的确称得上是绝世的美人,那清冷如莲的气质恍若天成,就连小菩萨玉观音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三分。
天下第一的美人,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可配得上你?”白衣女子问道。
夏芒剑眉微挑,“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白衣女子凝视着的眼睛,轻声道:“你跟我去悟道崖,从此以后,我就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这种泼天的艳福,任谁恐怕都很难拒绝。
毕竟眼前这个白衣女子太美太出尘了,如谪仙化凡来到人间,称得上绝世罕见,说是天下第一美人,都不过分。
而此刻她却说以后要永远陪着他,幸福来得太突然,任谁恐怕都会被砸晕。
但夏芒没有晕,他的神色反而愈发平静,他在认真打量白衣女子,没有急着说话。
“悟道崖?”夏芒突然道。
“是悟道崖。”白衣女子点头。
“原来是道庭的仙子。”夏芒恍然,顿了顿,又笑道:“我去了悟道崖,是不是就永远不能再离开了?你陪在我身边,是不是要看着我一天天的老去,最终老死,一抔黄土埋枯骨?”
阿弥陀洲的对面,有一座道洲,道洲里有一宗道庭,而道庭的后山,有一座悟道崖。
道庭是镇国大宗,悟道崖是参修之地。
而眼前的白衣背剑女子,很可能就是出身于道庭。
“待在悟道崖没什么不好。”白衣女子凝望着夏芒,嗓音清澈,“世外清修,总好过这俗世倾轧,红尘争渡,生死挣扎,你不觉得累么?”
“生命在于折腾。”夏芒笑了笑,道:“美人迟暮,英雄白头,并没有那么可怕,怕的是美人看着自己一天天一点点迟暮老去,怕的是英雄尚未白头,心却已暮。”
白衣女子微怔。
“等以后哪天我真的觉得累了,挥不动剑,也走不动路的时候,一定会去道庭的悟道崖找你的。”夏芒眯起眼睛道:“届时希望仙子莫要嫌弃,还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才好。”
白衣女子神色错愕,这算什么,他在和自己约定将来?她觉得夏芒有些无耻,和想象中一样不好对付。
但和她想象中又不太一样。
她本以为,像夏芒这样的人,必然是冷血无情的魔头,冷酷铁血,断情绝性,可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衣衫,笑起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