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败在你这柄剑下!”当楚狂人轻声的话语消散在掠过的秋风中时,他嘴角的那丝苦笑有着涩然,发髻上蓝色的扎带在猎猎作响。
他随手一掷,长剑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吴桐的身前,刷地一下扎进坚硬的青石板内,露出的半截剑身不断摇曳。
方才右手的“大手印”明明可以抢先击在吴桐的胸前,但是,无巧不巧的是,从吴桐口中吐出的秽物,正好喷了他一脸,以至于他在最后关头手上慢了半拍。这一次,楚狂人自认并不是自己轻敌所致,自他踏入修行之始,与人争斗不知凡几。可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使用过这样的招数,就如同修行者不会用踩鞋面等顽童的方式来战斗。
可是,偏偏是这种有损于修行者尊严的方式打乱了自己的手脚,也是造成自己在吴桐其实威力并不那么强的一剑下受伤落败的直接原因。他确信,这个清秀的少年必然有着他自己的骄傲,但是为何会使出这一招来?因为,楚狂人知道,吴桐不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他伸指在身上点了几点,制住了向外淌出的鲜血,然后,上前几步。正想开口询问,却觉得有股浓郁刺鼻的酒气在逸散。他低下头,看着正坐在地上,双颊泛着红晕的吴桐,顿时哑然失笑。
楚狂人阅历何其丰富,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原来,这个小子竟然是醉了。可是,楚狂人有些不解的是,吴桐明明没有喝酒,为何会突然呈现出这样一副醉态呢?
吴桐也不知道为何,他在昏迷中,干涸的经脉内渐渐涌入一股磅礴而又带着暖意的念力,让自己呃气力一分一分地回到了身体之内。当这股念力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像是有一根针扎在了他的脑海之内,猛地让他清醒过来。他感到自己身上压着什么,而又有带着无穷威势的一掌向这里挥来。
他没有思索,抓起跌落在身侧的长剑,就是一剑挥出。因为他已经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便是老马,它一定是想用身体替自己挡下这挥来的一掌。而此时奔流在经脉内的念力,多半就是老马灌入自己体内的。
但是,当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有酒意随着涌出的念力流遍全身,然后冲上自己本是清明的脑海。吴桐觉得有些眩晕,似乎自己的双脚踩在一团棉花上,虚不着力。他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便是:不好,长卿这厮又喝酒了!
与老马相伴这么多年,一直摸爬滚打,一直生死与共,他顿时猜到了,老马必然是刚刚喝了酒。
如果老马现在还醒着,,一定会觉得十分的羞愧。在面铺喝的那一碗酒,虽然劣质,但是后劲却是极强。酒意被它从血液中压制到了经脉内,正想从毛孔中散出,却因为听到了吴桐的呼喊,忙不迭地飞奔而至,一时竟然忘记了此事。
于是,那股酒意随着输入吴桐体内的念力进入了少年的身体,在他念力运转之时猛然涌了上来,就是这样,在临阵对敌的关键时刻,这个俊秀的少年醉了!
他感到对方一掌挥来的奔腾念力,只是,吴桐迷离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楚狂人的身影,所以,他只是胡乱地刺出了一剑,生死,便各安天命吧。
手上感觉略微一滞,刺出的长剑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一般,吴桐正想凝神好好看看,却觉得有股推力将自己向后一推,因为醉意翻涌,他的双脚在地上踉跄而行,退了几步后,便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他觉得有些不对,念力在体内流转起来,将自己体内的那层酒意不断压缩,然后右手向上一扬,酒意便顺着涌出的念力从掌心而出,徐徐消散。这时,吴桐迷离的双眼才再次变得明亮起来,脸上异常的红晕也早已不见。
他看着一旁横卧的老马,顾不得不远处的楚狂人,连忙扑了过去。他在害怕,自己的这位伙伴会因为救了自己而不治。但是,当吴桐听着从老马鼻翼间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他放下心来,然后便是十分无奈,因为,他发现,在自己从鬼门关一圈兜转的时候,老马却陷入了熟睡之中。
吴桐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楚狂人,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便说道:“大人,你有病?”
楚狂人心情并不畅快,却猛然听到吴桐来这么一句,登时有无名火起,眼睛一瞪,说道:“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一语说罢,他自己愣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说出类似的话还是在什么时候,但是,这样的话并不会从如今身份的自己口中说出,可是,却偏偏说了出来。那只能说明,他的心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吴桐所影响。
那是一种放松而拘束的心态,就如摘下了面具,将自己的真实颜面展示在温暖的阳光下。自从当了金吾卫统领后,楚狂人的修为增进就极为缓慢,与他身为上位者而内心的压抑不无关系。此刻的陡然轻松,让他修行的壁垒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是依旧还有出手的能力。但是他看着站起来的吴桐,感受着少年身上散逸的若有若无的念力。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喝声,正朝着这边而来。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计划已经流产。
楚狂人从地上捡起面具,再次盖住了自己的脸,磁性的嗓音从面具后传出:“你用你自己的实力和不言退缩的勇气,为自己和这个蛮夷抢到了一条生路。我想,你身后的那个人一定也会因为你今天的表现而感到满意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