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过繁星点点,吴桐和沧云旭于星光下坐于天枢处河畔乱石上,一坛购于面铺老板那的劣酒,一包卤花生在二人之间徘徊不绝。
“六哥,我本以为你是大丈夫,却没想到你是真英雄!”吴桐随手将一颗花生丢入口中,慢慢咀嚼,花生的甜香从齿缝间溢满整个口腔,于是开心地说道。
沧云旭端起酒坛,将其就唇,仰头猛灌了几口,这才舒畅地打了个酒香四溢的饱嗝,说道:“我知道你是嘲笑我难过美人关,可我与霜儿二十多年的感情,便于这一朝断送,实在不甘。”
“喜新厌旧、嫌贫爱富,这等女子非六哥良配,如此看来,也算是一件幸事。”吴桐结果沧云旭递过来的酒,浅浅地酌了一口,说道:“六哥,我身子还没好透,不便陪你借酒消愁。只是,这酒入愁肠愁更愁,你身为天枢处执事,如此作态不免有点落了下乘。”
“大丈夫何患无妻,该你的缘分总会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等着你,这般想来,六哥你不就等于拥有了整片森林?”
“那倒确实值得浮一大白。”吴桐轻笑着朝坐在对面直摇头的沧云旭拱了拱手。
沧云旭挠了挠头,看着吴桐,说道:“你说的话听起来十分在理,我本不该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些话从你的口中说出,却让我十分惊奇。”
“看你年纪尚小,说出来的话却如此老于世故,十三,你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吴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河边,深吸一口气,将脑袋浸入到如夜般凉的河水中,这股冰凉的感觉从发梢丝丝渗入到头皮内,这才抬起头,畅快地任由水滴自上而下滑落脸庞,打湿今儿特意换上的一袭青衫。
见身上的青衫在夜色下被谁染成如墨般的黑,吴桐索性跳进河里,掬着河水向沧云旭兜头泼去,笑道:“六哥,好凉快,你也下来泡泡?”
沧云旭将已然喝尽的酒坛轻轻放下,好笑地看着吴桐,说道:“你以为入水便是洗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不开跳河。这河水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干净,你觉得舒畅,我还舍不得这身皮肉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有少年河中撒欢,有青年石上静坐,好一副星辰下的水墨画卷。
只是不知为何,青年的脸上堆起的笑容掩不住那一丝哀伤之意;而河中的少年虽然喜极而笑,可身子却在不停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沧云旭静静说道:“十三,走吧。”吴桐点了下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今日之事,不要与外人说道。”沧云旭低声叮嘱着,脸上肥肉颤动,隐现乞求之色。
吴桐看着心中一酸,有些不忍,便说道:“六哥放心。”
此刻天枢处已然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两扇窗户隐隐透出一些烛火的光亮,便想那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给路人指引方向的孤灯。
沧云旭抬起头看着二楼的那处灯火,说道:“两位先生还没有休息,想必还在为我们出发前去伯阳城的事情谋划。”
吴桐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极其认真地看着暖着自己眼瞳的烛火,转头说道:“六哥,我突然想吃面了!”
……
……
正有人在吃面,吃得酣畅淋漓,不可一世。
张无敌端起碗将碗中面汤喝尽,依依不舍地将碗放回桌上,筷子往桌上一丢,说道:“再来一碗。”
老板上前歉然道:“不好意思,客官,这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收摊了。”
看着张无敌有些失望的脸,老板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这下面的话便堵在喉咙之中,噎得有些发闷,于是,便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畅快地咳嗽起来。
老板娘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说道:“客官,要不,明儿你赶早?”
今儿,此时,张小花不在,唯有这清瘦身影静静地坐在面铺的条凳上,回味着方才面条的劲道,面汤的浓郁,葱花的香溢。
“老人家,你们整日忙碌,可觉着辛苦?”张无敌掏出铜钱结了面钱,顺口问道。
老板娘笑笑,说道:“不过是为了生活,哪里有资格说及辛苦!倒是你这位年轻人,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难道不怕宵禁?”
宵禁?张无敌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想着此时张小花不在身侧,否则,自己的这位忠心手下定会让这两位老人家知道什么叫做勇者无惧!
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张无敌看着两位老人手脚利索地收拾完东西,推着车转过角落,身影在角落处消失,想必该是一路说着今日赚得银钱几何,时不时发出一些开心的笑声吧。
在屋檐转角,空旷街道往来穿梭的凉风,拨动着道路两旁参天大树上那些不能安分的枝叶,于月色倾泻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有落叶飘下,便由着轻风吹拂着在街上欢快地打转,累了,便躲在角落中,悄声藏匿起自己的清影。
张无敌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纸条,他心里刚刚泛起的一些喜悦便在顷刻间化为心底无言的呻吟。
潜入长安,为的便是那个人。那一夜,虽然成功近在咫尺,却功溃于那一袭黑衫的少年。他始终没有想通,为何在那最后关头,一个区区不过初入修行的少年竟然能越境使出神符师的手段,以樊笼之术困住自己,更加让张无敌无法明白的是那匹龙马为何始终跟随着他,生死不离!
原本势在必行的计划,却败了。如若拜在三先生秦河手上,虽是可惜,可总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