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本多随雨,一下便是淅淅沥沥,站在天枢处二楼朝外望去,远处陡然拔起的高山不受丝毫影响,山峰之前一片清明,而山峰更是在雨云之上,初升的朝阳投射出的光辉,被山崖反射,向世间洒出片片光芒,感觉十分温暖。
吴桐看着桌上扔着的《道德经》,不由自主地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日在池塘中醒来后便发现放在怀中的那本破旧版的《道德经》不知去向。
想着那是魏先生送给自己的东西,而自己却没有保存好,不禁有些羞愧,更决心要好好保管好二先生丢给自己的这一本了。
搬过椅子,靠着窗坐下,随手翻开一页,看着书上的字,轻声念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摇了摇头,虽然这些字句吴桐都能够倒背如流,但是其中到底有什么意思,他还是一无所解。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小了,吴桐把书轻轻搁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屋门,来到天枢处楼外。此时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慢慢从云层缝隙中洒落,虽然空气阴冷,道路湿滑,但是旧楼四周的石坪间的青石缝中仿佛满满都透着暖意。
远远看着对面河岸栽种的杨柳,绿得有了烟雾,晕得如梦一般,禁不住举步走近去看时,枝梢却没叶片,皮下的脉络是楚楚地流动一抹绿色。
吴桐身体内的真气开始欢快地流转起来,让他舒服地在心里发出一阵呻吟,舒服到没有察觉到今日的真气与往日格外不同。
“咦!”正低头为刚刚的一盘棋复盘的二先生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对岸天地元气有点波动,不知又有哪位修行者路过了。看这番波动如此平淡,想必刚刚勉强能够修行吧,算了,还是下棋要紧。”
门“砰”的一声猛然被推开,一个穿着件破袄老头闯了进来,,想必他一时找不到簪子,胡乱盘起的发髻上赫然插着一根筷子。
“老三,进来之前要先敲门。这话我不是说了很多遍了么?”二先生头也不抬,从鼻腔里钻入的阵阵异味他就知道进来之人的身份。
来人几步冲到书桌前,说道:“姓魏的,你感觉到了么?”
“感觉到什么?”
“与众不同啊!”
“哪来的与众不同?”
看到二先生头也不抬地只顾在棋盘上摆子复盘,来人大怒,一挥手将桌上的棋子扫落在地,淡褐色的地板上一片黑白分明。
见自己做的事被打断,二先生也不气恼,随手拿过桌上早已凉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方才说道:“老三,你好歹是这天枢处的三客卿,楼内楼外的人见到你都得尊你一声三先生。可你这一把年纪了,为何做事还这么毛躁。”
三先生将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往桌上一拍,问道:“这可是从你这儿传出去的?”
盯着纸上写着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二先生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出自我之手。”
三先生叫道:“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的是这个!”
手指在纸张的某处用力敲了敲。
二先生这才看到不起眼之处写着的“好诗”两个小字,老脸不禁一红,说道:“这大概是我那新招的执事钦佩我的书法,写下的溢美之词吧。”
“姓魏的,你要脸不要?这两个字的精妙胜你百倍,还钦佩你的书法,我呸!”
“老三,你别整天总是呸啊呸的,忒地粗俗!”
“呸,呸,呸!”
“老三,你这风风火火跑来就是为了呸我一脸不成?”二先生随手摸去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开口说道。
三先生拿起桌上的纸,凑到眼前,盯着那两个字仔细打量再三,说道:“二哥!”
听到这一声“二哥”,二先生一改方才宠辱不惊的潇洒态度,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紧张。
“写这两个字的人,你能不能让给我?”三先生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郑重地又喊了一声“二哥!”
二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你每次喊我二哥,总是没什么好事,这小子……”
说到这里,二先生顿了一顿,伸手指了指三先生手里的纸,又说道:“这小子与大哥有关!”
提到那个人,天枢处如今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沉默了,流淌的空气仿佛停滞,渐而凝固。
楼外的吴桐依然不急着去回去,便踏上河边那条绕着湿地芦苇的清幽石径慢慢走着,在他想来,自己既然没有修行潜质,但是有足够的作战经验,如今虽然被二先生禁止再用斩天拔剑术,可他骨子里的那种拼命依然存在,不可磨去。
“天地有呼吸,是为息也……”吴桐想着二先生对自己说过的话,闭上眼睛。
他知道他心中是有障碍的,不能修行便是其中分量最重的。
在呼吸中,他能感到天地间的气息在缓慢流淌,其中丰富而复杂难言的流动规律仿佛能够掌握,自己的眼前清亮的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门,异常清晰!
“我需要他!”三先生异乎寻常地严肃,浑浊的双眼中透出难以拒绝的渴望。
“可是他无法修行!”二先生提醒道。
三先生低下了头,想着自己看中的小子居然是个奇经八脉不通的普通人,这终生无望修行的痛苦对于一个尚是少年的人来说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