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威势的降生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本来就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它降落而下的媒介,是一个几乎在大战开始就已被所有人都忽略了去的一个蒙面黑衣人。
当初,他曾挥起一道暗幕遮盖住五名学院的老师。
只是不知为何,在战斗开始之后,这道身影就悄然消失了去。
此时再度出现在场中,那通平的男子身材已经变幻为了一个妖娆的女子身形。
云气便是从她的襟袖之间缓缓升起。
那是一片无边无涯的黑云。
云团渐升渐高,逐渐笼罩住了场中的所有人,甚至于,连远处连通天际的大湖都被它收拢了进去。
人们在地面上看云的时候,总是不会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就像是月亮在低空的建筑物映照之下就会显得很大很圆,但在长天之上的云彩遮掩下,却只会显得越来越小。
不是月亮变小了,是云海太大了。
大到人类的视线根本没有一个标准和办法去衡量。
辛词说‘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便是在猜想,若飞月真个从海底升起,会不会有万里的巨鲸将上面的玉殿琼楼都全然撞碎?
此时空中有长鲸万里,亦有微茫一点圆月。
和两者都有联系的,便是女子襟袖之中的黑云。
云气在高天之境可遮月,如后主词所言‘朦胧淡月云来去’,在山中亦可遮蔽万里长鲸。
铺天盖地涌起的云海遮住了高拔千丈的圣山巨人和长逾万里的浩骨灵鲸,在炎惑校区之前,升腾起了一片可以和后者轮廓相较的黑云。
不难想象这片云层的广袤。
女子独立在场中,只是望着大湖,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欠奉。
她忽然想着,道是流动的,还是静默的?
如果道是流动的,那么,什么样的动作和表情才最能体现出道蕴呢?
如果道是静止的,那么,世间万灵万物又何必一争仙流,向着渺茫不知所在的处所抛头颅,洒热血?
大自在境是如何自在,大自由境是何等自由?
她想着这些问题,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一眼场中众人。
不论是三境巅峰的数百人族和妖族,还是准四境的两只巨兽和学院诸强。
她从一开始,眼睛就在盯着湖畔。
就像一天以前,她带着小女孩看向墨凡时一样。
那时,轩文华、陶敬仁、谢兴公等学院巨擘都在场中,却未入她眼眸半分。
也许自她生来起便是如此睥睨众生的。
在蒙面女子静默地想着问题的时候,云气已经渐渐开始了收缩,黑云之中,无一人发出半些声响。
一切安静的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聋哑的世界。
因为好奇而来到学院城墙之上的无数人都看到了这片黑云,其中,不乏有些白日里参加班级战忙碌了一天的新生。
仔细看去,黄莺和颜介赫然在列。
行事本就有些神秘的女孩看着天地间的云海,又是露出了一抹更加神秘的微笑。
有趣的是,一旁的颜介笑得也很诡异。
他往日里显得十分书生气的呆滞脸庞,在这个衬着半天星光的笑容之下,突然显得莫名怪异了起来。
身后,张潜龙不知何时攀上了城墙,小皇子负手在身后,亦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这两个未来也许会主宰亿万生杀之权的皇子王孙,此时在这夜风之下,都是出奇地沉默了下来。
气氛却显得很是和谐。
云气升腾,两人并肩而立,自有一番大气度隔开了周遭的人群。
良久,小皇子笑问道:“昨日何必那般?”
他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也是一直好奇的问题。
平远公世子为何要做出那般举动。
若说是为了那几点积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若说是为了名声,为何又在最后关头突然认输,背负了万千的骂名。
小皇子很有些想不明白。
他这个层次的人需要思考的事本就很少,想不明白的就更加稀少,所以孔子说的‘三人我师’的精神,只好在此处多加发挥一下。
他看着暗夜,笑着想到,这真是一件极划算的事情。
夜风吹拂着襟衫,两人的气质本自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平远公世子看的是已经缩小到方圆百里的云海,也不扭头看小皇子,笑着回答道:
“……名者公器,不可多取。”
“正如昔年楚子观兵于周疆,忽问鼎之大小轻重,同行的王孙满对曰:‘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便是此理。”
小皇子眼神邃然,两团冲天小辫轻轻晃动,轻声道:“此理是何理?”
张潜龙笑而不语。
他又问道:“为何是楚子?”
公侯伯子男,楚子自然是公爵的称呼。但张潜龙知道,他问的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不过都一样,因为平远公世子还是一言未发。
小皇子忽然突发感慨道:“昔年韦小宝受封鹿鼎公,其真大有深意也。”
“何则?”
“此‘鹿鼎’大公二字,鹿乃逐鹿中原之鹿,鼎乃问鼎天下之鼎,岂非大有深意哉?”
张潜龙笑了起来,手却收回了袖间。
也许是云气太深?
或许是夜风太冷?
小皇子似是视而不见地道:“平远公大周第一公,此句问鼎之谈,着实更有深意。”
周国是东域第一大国,楚国是东域第一强国,而齐国只是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