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颜是被疼醒的,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刑房,还被绑在十字架上。
一袭红衫已被鲜血凝在身上,混为一体。两边的琵琶骨被玄铁链子直穿过吊在十字架上,此刻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骨头都在割裂。
刑房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好像是杜寒和狱吏的。
“去,看下她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把她扔到死牢吧!”
“是,大人。不过……”狱吏脚步刚抬,又停下小心翼翼开口道。
“不过什么?”杜寒细尖的声音有些拔高。
“我们这么对她,她毕竟是顾府的大小姐,太后亲封的郡主,万一以后……”狱吏担心地说。
“以后?你担心什么!”想起那个人的吩咐,杜寒眼睛里闪射着嗜血的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这一切都是钰王爷的意思,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谁让她害了钰王心爱的女子。”
也对,动了钰王爷心爱的女子,谁敢给她生机。
“是,大人英明!小的这就去把她带到死牢。”狱吏谄媚道。
一切都是钰王爷的意思!
哈哈!
顾卿颜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因为她已经痛得笑不出来了。
眼泪,顺着眼角,模糊了一脸。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欺辱过,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她不过就是爱上了东皇钰这个不该爱的男人。
为什么苏怜心一出事,她就该承受东皇钰的怒火和恨意?
苏怜心出事后,她向所有人解释过,“我没有害过苏怜心!”
任她费尽力气解释,无人愿意相信。
她拼命地解释:不是她约苏怜心去普渡寺烧香,而是苏怜心央求自己陪她去的。
在别人眼中,她顾卿颜肆意张扬惯了,而苏怜心单纯善良胆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又怎会主动要求去帝都城外偏远的普渡寺烧香。
为此,她解释了无数遍,可是没人愿意相信,都说她在狡辩,是她故意约苏怜心去普渡寺烧香,因为普渡寺在帝都城外,地处偏远,以苏怜心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跑去那里。所以他们认为,是她故意约了苏怜心去的,为了方便安排刺客谋害她。
因为苏怜心向来和她交好,最听她的话。
可是,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苏怜心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和东皇钰本就有婚约在身。况且,苏怜心也经常和她说:“我知道钰哥哥对我很好,姐姐从小就喜欢钰哥哥。不过,姐姐放心,我对钰哥哥没有那种感觉,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东皇钰喜欢苏怜心,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苏怜心并不喜欢东皇钰,不是吗?
在所有人眼中,她顾卿颜张扬跋扈,肆意妄为,横行霸道。
而出事之后,那些不明身份的刺客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想查也无从查起。
她任由眼泪留下,事发之后,从她跪在钰王府外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进刑部大牢的那一刻,顾卿颜都坚信:她是无辜的,她没有谋害苏怜心。
但是现在,她懂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东皇钰是东凌国权倾朝野的钰王爷,只要东皇钰认为她有罪,她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而她现在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钰王爷的意思。
此刻,身体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子。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她曾放弃尊严,放弃骄傲,跪在钰王府大门外整整一夜,只求他相信自己。
却换来被他亲手送进刑部大牢,被鞭打,穿琵琶骨,受尽折磨。
顾卿颜不知道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有无数个“钰王爷的意思”在等着她。
没有了顾府大小姐的身份,没有了太后的庇护,还是个杀人犯。
东皇钰抹杀了顾卿颜曾经的一切,如今的她只是刑部大牢的一名囚犯。
想通了一切后,那目光凄凉得仿佛是沉沉夜色中掠过了转瞬即逝的流星。
狱吏走进来直接粗鲁地把她从十字架上解下来,拖着就走。
她的衣衫已破烂不堪,被鲜血凝在身上,走路的时候踉跄着几乎站不稳,两个狱卒也不管那么多,一直推搡着。
顾卿颜惨笑着,任霓裳委地,回身一望竟是满目苍凉。
杀人也不过偿命。
东皇钰,你既然认定我就是凶手,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白色中衣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她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拖着长长的锁链还有铺陈的血脚印,连呻吟都未哼出一声,就扑倒在肮脏的路上,无力昏死了过去。
狱吏骂骂咧咧地拽着她的领口,粗暴着一路拖行。留下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像是代替流不出的眼泪,在哭泣。
“嘭”地一声,一具皮囊落地,沉寂已久的女囚死牢瞬间热闹起来。
“大人,这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犯了什么事儿?”
狱吏嗤笑:“啧,顾府的大小姐,害了钰王爷的心上人,我可是专门给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挑了这所牢房,知道你们闷了,特地关进来给你们解乏。”
有人掀开顾卿颜脸上的乱发,细一打量不可思议道:“竟是她?……她怎会这么惨?”
“管她是谁,能关进来的就都出不去了,有人护着也绝不会关进来,让咱们解闷咱们就解闷,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个女囚立起来漫不经心地挑起顾卿颜的下巴:“哟,还真别说,这顾大小姐虽满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