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劝说他放下自尊,将她当做普通医生来看。
“如果不补液不当,可能会让你不舒服。”
“我说了,就能拿准?”
杨茉摇摇头,“不能。”她只能估计,在那双眼睛面前她都不想撒谎。
周成陵沉默,他可能宁愿不舒服,也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那就试试吧,不舒服……我告诉你。”
杨茉转头看梅香,“让魏卯将生理盐水拿来,我还要做血液配型。”
魏卯匆匆地赶过来,杨茉亲手将生理盐水给周成陵扎好,又让魏卯去找合适的血。
“你以为让魏卯在这看着我。”周成陵看向杨茉,“你去歇着,你在这里……很多话我不方便说。”
他一直支支吾吾,就是让她觉得不方便好将她撵走。
折腾了一早晨杨茉感觉又有点发热,奇怪,她偏偏也在这时候生病。
周成陵显然很不舒服,闭了一会儿眼睛又道:“你过去歇着……有事让人告诉你。”
第一次在古代行医遇到这样挫败的场面,她想要留下来,他却守着他的自尊不肯,两个人这样互相望着,较了会儿劲,杨茉心软下来,她在这里他也不会安心休息。
“那你也先睡一会儿。”杨茉站起身带着人走出去,走到门口却停下来,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声音压抑,让人心酸。
“魏卯,”杨茉隔着帘子,“将盐水拿下来。”输盐水不行,她也看不得他受苦。
好半天呕吐声才停下来,魏卯走出来看向杨茉。“师父,十爷病的这样重,要怎么办才好?”
“我去想想办法。”她在这里不但不能照顾他,还要他为她操心,还不如她好好想想用什么方法能救周成陵,杨茉狠狠心走回自己房间。
杨茉将周成陵所有的症状都列在纸上,就像一个医科在校生一样仔细地划仔细地分析,临床表现、触诊、既往病例,甚至加了脉象,一会儿工夫几张纸都被她写满了。不能做所有的检查,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病,没有任何的西药。甚至没有现代任何的技术支持该怎么办?
杨茉想了一晚觉得头昏脑涨,吩咐梅香拿了白狐氅衣给她。杨茉穿好了衣服去院子里透气,冰凉的空气吸进来,她却不觉得冷,大约是因为她此时此刻心里没有半点的温度。下了一晚上的雪,树梢上最后的残叶也被雪压下来。
杨茉不知道在院子里转了多久,魏卯匆匆忙忙跑来道:“师父,十爷的裁像更重了,刚才还时常醒来,现在该吃药了。怎么叫都不应声。”
杨茉心里一沉,急着要去看周成陵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
梅香连忙道:“大秀先别急……”
杨茉已经顾不得别人怎么说,几乎一路小跑来到厢房。进了屋子丫鬟要上前来服侍她脱下氅衣,她伸手挡住,径直就进了内室。
周成陵安静地躺在床铺中,好像没有气息起伏,要一直盯着他才能看到他微弱的呼吸。“十爷。”杨茉低声道,床上的周成陵没有任何反应。
“周成陵。”杨茉又喊了一声。周成陵仍旧没有动静。
周成陵醒过来,醒过来。
神外的布她不是没见过,她能接受的最差结果就是他变成那个模样,至少让他活着。
至少他要活着。
杨茉随着周成陵呼吸,她喘气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用力,想要力气传给他,好像这样他就能好起来。
“周成陵,周成陵。”杨茉一遍遍地叫,她不会松懈,在他没有醒来的时候,她不会放弃。
周成陵的睫毛似是有了些颤动。
她知道她不应该太着急,但是生死关头,她不能放过他。
“周成陵,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杨茉又喊了两声,周成陵才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没有往日的清澈和平淡,而是一种近乎于没有焦距的迷茫。
那目光如同一只手将杨茉的心紧紧攥住,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她害怕这样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她,没有任何人,那种目光是告诉她,他不在这里。
几乎是一瞬间她说不出话来,直到那双眼睛渐渐回暖,恢复了淡淡的神采。
周成陵和杨茉对视,他的身体很弱,所以看起来他的气势已经没有了,反而让她看到带着羸弱的温和,于是她能看到那双眼睛看到她时带着关切、欢喜和不舍。
有些人只会在脆弱的时候表露自己的情感。
之前杨茉很想看到周成陵卸掉外面的骄傲和威势,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她却希望她永远看不到。
周成陵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将……氅衣……脱掉吧……雪融了已经湿了。”
杨茉摇摇头伸出手来找到他的手指,紧紧地挽住,“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听到没有?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
每次说她都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给她痛快的回答。
他却犹豫了。
她最恨他现在的犹豫,就好像要将她的希望湮灭。
杨茉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就因为他没有痛快答应,她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周成陵醒来之后情况好像越来越好了,却将她的问话全都抛之脑后。
杨茉刚想到这里,外面传来献王太妃的声音,“怎么样了?人在这里?”
帘子一掀献王太妃走进来,献王太妃的目光在杨茉脸上一转,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抢上前几步看向周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