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去给陆姨娘请安,陆姨娘吓得直摆手,杨茉好不容易才劝得陆姨娘安静下来,等到下人摆好了饭菜,母女两个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个早饭。
时辰差不多了,杨茉就吩咐秋桐将药箱准备好。
陆姨娘让人去拴好车,叮嘱下人,“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
“放心吧,”杨茉拉起陆姨娘的手,“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大白天的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陆姨娘神情一紧,“怎么没有,上次小姐的马车出了事……”
那是常家安排的,现在她已经出了常家大门,也将常家的种种在人前说了清楚,常家再害她就要寻更妥当、牢靠的法子。
杨茉上了车,杨家马车缓缓驰出胡同。
陆姨娘在门口张望,“这么早就去出诊,”说着眼睛一红,“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杨名氏笑道:“杨家祖上本就是行医起家,杨大小姐这是承继祖业。”
杨茉的马车还没有到沈微言家,济子篆已经问完了诊,将药方开好,“这是我配的新药,只要用火烤化贴在前额两侧,就能缓解少爷的头痛。”
柳成陵清亮的眼睛看着济子篆,“先生说,我还有多少时日?”
济子篆听得手一抖,肩膀也垮下来,却一口咬定,“您先别这样想,并不一定将来就没有法子,您看这一次杨少爷的病。还不是经杨大小姐的手起死回生。”
柳成陵薄薄的嘴唇微抿,眼前浮现起杨大小姐的神情来,衣裙上被溅上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却还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为了救人那般痛快地拉住他的手,松开时却又十分惊慌。
“要不然我去问问杨大小姐?”
柳成陵漆黑的眉宇微扬,伸手拿起一杯茶,嘴唇轻含茶碗上的釉里红,缓缓饮下。“杨家不擅外科,杨少爷那日若非事急从权,杨大小姐也不会那般作为。”
一个通晓外科的郎中,手里岂会没有那些外科工具。济子篆皱起眉头思量,“说不得杨大小姐是学医奇才,或许她能想出治病的法子。”
“那就日后再说吧。”柳成陵说着顿了顿,“先父头疾发作到过世是六年时间,我自头痛已有四年了吧?”
柳成陵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窗前,“先生是不愿意告诉我,我的病离发作也不远了。”
济子篆一时之间面如死灰。他翻遍古籍,却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难道这就真是不治之症?
……
杨茉戴上幂离下了马车,耳边立即听到有人议论。
“这该不是沈郎中未过门的媳妇吧?”
旁边人家的妇人听到马车声响都打开门来探头看热闹。
“看那样子,比狄嫂家的燕儿真是不差,怪不得沈郎中连狄家这门亲事都拒了。”
一会儿工夫沈家门前就围了不少人。
狄家的燕儿生得十分漂亮,提亲的将狄家门槛也踏破了,狄家长辈却看上了穷酸郎中沈微言,狄家主动使人来说和。大家以为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道沈微言却婉拒了。这几日大家就纷纷猜测。沈微言恐怕是看上了更好的亲事,谁不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今天一辆马车停在沈家,大家才纷纷出来看,果然下车的是一位小姐。
跟车的婆子皱起眉头,呼喝那些长嘴妇人,“胡说什么,我家小姐是来给沈小姐治病的。”
沈微言那个病罐子妹妹的病还能治?
妇人们又被这句话吸引,很快转移了话题,跟车的婆子脸色也微微有些缓和,但是立即地就被看热闹的妇人团团围住,“你们小姐是哪个啊?女子也能行医?”
“沈氏的病真的还能治?啧,花容月貌的小姐,可别因此被染上病。”
跟车的婆子脸色沉下来,却又对周围的人无可奈何。
“您们没看到沈氏的病又多吓人,我冷不丁看到一次,差点就吓得七窍升天。”沈家邻居大呼小叫,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
沈微言走出门来迎杨茉,听到这些话当下面红耳赤起来,紧紧握着手里镇纸,低着头仿佛要将那些话摒除在耳后。
“你妹妹怎么样了?这段时日病情有没有严重?”
杨大小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沈微言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上次见了光,脸上的斑更重了,敷药也没多少效用。”
杨茉听着沈微言说话,踏进沈梦芸的房间。
屋子里传来一股新鲜的花香,抬眼望去虽然显得有些寒酸,屋子里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桌子上放着青花花瓶,瓶子里是刚剪下来的牡丹花,窗口有一小樽香炉,袅袅青烟不停地向外飘散着。
一个磨损的画案摆在那里,上面铺好了宣纸,只压了一半的镇纸,风从窗子吹进来,纸的另一边就豁然飞起,如同展翅飞翔的蝴蝶,沈微言见状忙上前将手中的另一半镇纸放上去。
沈微言好像很在意这些细节,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连镇纸都方的端端正正。
一间小小的屋子,却经过精心的布置,连地面都刷的光亮,沈梦芸端着笸箩从后面迎出来,头上戴着漂亮的红绳,也有些拘谨的扯着衣角,埋怨地看着沈微言。
“哥,你怎么不请杨大小姐坐下。”说着将笸箩里新做的垫子放在锦杌上。
沈家的大门开着,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内张望,几乎就要挤进沈家院子里。
沈微言更加的拘谨,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