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刚冲好的咖啡热气上升,陈默喜欢放凉的咖啡。等待咖啡放凉的间隙,他会走进厕所看看自己布满的血丝的眼球与空洞的瞳孔。还好瞳孔没有扩散,陈默每天都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自来水从他的头发间滑到他的脸庞,陈默喜欢这样被水流抚摸的感觉,像极了童年时代父母温柔的手。洗漱与咖啡是陈默这段时间里不可缺少的两个部分,就像西部牛仔的套绳与左轮手枪一样重要。
陈默不能睡觉的时候,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那天陈默早早的下了班,去超市看见了一条红罗非鱼,陈默被它身上美丽的微红色和银色小斑点吸引了。陈默将那条红罗非鱼带回了自己家的厨房,那条红罗非鱼很通灵,在陈默敲晕它之前一直看着他。陈默厨艺受教于他的独居生活,在他听够了领居家叮叮哐哐的热腾之后,他买了本《各国料理大全》,从那天起就对做饭入了迷,他享受着做饭的喜悦,但是每次将菜品做好之后,总会有一丝难以揣测的失落感。他会觉得少了一分钟的火候或是菜品的摆设不好,但是他改来改去总会有那一丝无法扼杀的失落感,陈默骨子里是个倔强的完美主义者,他没有克服那丝失落感,但是却练就一身好厨艺。那条红罗非鱼在它的生命形式发生改变前,陈默在家酒窖里醒了一瓶产地是波尔多的红酒,他将醒好的红酒倾倒在那条红罗非鱼身上,红罗非鱼汲取着那份醉意,刀起刀落。陈默坐在餐椅上,看着做好的生鱼片,突然那条红罗非鱼在水中遨游的场景,被老式投影机一次次循环在陈默的脑子里,陈默停止了思考,入蝉般呆坐在餐椅上。
陈默被第二天黎明的晨光与手机闹钟唤回了神,他急匆匆的给自己泡了一袋速溶咖啡便去上了班。陈默无神的样子被他的上司叫过去训了话,陈默像神棍一样给他的上司讲那条红罗非鱼给他脱了梦。陈默的上司算是职场老人了,但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申请年假的借口也是惊讶掉了下巴。上司给陈默申请了一个月的年假,批的假条理由是压力过大,回家调休。陈默很无语,回家的一件事将馊掉的生鱼片丢进了垃圾桶。
睡前陈默打开了one看着一篇还不错的文章,文章讲的是一个关于真实的故事,有点类似于《楚门的世界》。评论里有一条留言这样写的,这种小说只有写的人爽,看的人莫名其妙。这引起陈默的不满情绪,他在评论里骂了一句无知,然后就把枕头与头接触的角度调整好,打算睡觉。陈默闭上眼睛,眼睑的黑色比黑夜还要黑,像极了老式电视机开始时候的黑屏,突然在他的视野里浮现很多弹幕,大体内容一致,无知。陈默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于是他打开了one,把他评论删除了。他以为这样应该可以入睡了,闭上眼,视野的弹幕消失了,一片黑暗,但是不同于要睡眠时候的黑,反而更像是电影结束时候的那种黑。那时陈默知道了,自己失眠了。
往往人们知道自己失眠的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强迫自己睡觉,然后发现睡不着,才会做点其他事情打破深夜的寂静无聊。陈默翻开他大学看的第一本书,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然后静静的等着天亮。陈默读到那三个小青年在浪矢的杂货铺里为那些曾经的烦恼写信时,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也从落地窗照耀陈默的脸上。
陈默找医生咨询过,医生觉得他很奇怪,没有什么心理的压力困惑或者身体上的疾病,突发性失眠也是第一次遇见,也只能给他开了一点褪黑素胶囊与安眠药。陈默在家静静等待着天黑,然后将药喂进自己的身体,穿上他认为最舒服的一件尼龙睡衣,等着药效召唤如同洪水猛兽般的睡意,一等又是天亮。
陈默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给自己买了一台望远镜,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哈勃,他把他丢失的睡眠寄托在夜里的星辰里。每天夜晚陈默都会在漆黑的宇宙中,找出一颗比较亮眼的星,然后把那颗星幻想成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自己的微光被广袤无垠的宇宙容纳,那刹那,他感觉失眠也是一件美事。
成年社会里的人,总喜欢扮演童年时期的幼稚行为。陈默也不例外,他穿上自己从淘宝店家淘回来的罗宾的衣服与披风,用自己高尔夫球杆在空中画写z。也许在旧时,陈默可能是一个声张正义的西方剑客。长久以来的工作使陈默放弃了小时候的幻想,这一刻,仿佛是在回到了童年时代。
小学课本里的文章,陈默最喜欢的是鲁迅的篇目。他也想学迅哥儿一样,在百草园里品味着百味的人生。文字间所透露出的美好意境,附加着想象的调味剂,将美景变成无尽的浪漫。幻想是虚假的片面,这冰冷夜里的刺骨感才是现实。陈默不甘心做房间里的侠客,他要做这天地衡宇之下的佐罗。
陈默在深夜里推开了房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多了一个角色扮演的精神病患者。月光的映射下,陈默打着电筒,拿了高尔夫球杆,穿着紧身衣,在高低相间的房屋间穿行着。但是良好的治安,使这位现代都市的佐罗没有办法大展宏图,他总不可能怪警察叔叔将治安管理得太好了吧。时间万物都有一定的周期性,呈现出一定的发展规律,像极了正弦函数,总会有转点。
陈默年假的最后一天,一个月的失眠夜,陈默当了一个月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