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直落半夜方才停歇,天色亮起,沥沥细雨又洋洋洒洒落了起来,寒冷逼人的气息中因雨水的灌溉更添阴寒,如让人置身凝结成冰的湖底,幽深又冰冷。
慕云栖端坐于正堂下首红木靠椅上,房外天际昏暗阴沉,故而堂内也弥漫着暗色气息,鼎炉内缭绕出如烟熏香,氤氲满堂。
“云隐姑娘,恕我直言,此时向你提及此事极为唐突,可为了小女,我也不得不厚颜一问。”苏夫人面上难为情说道。
慕云栖净如清泉的眸子看向她,温声道:“苏夫人折煞云隐了,若无庄主与苏小姐相救,眼下兄长与我想必已魂归黄泉,请夫人无须顾虑,但说无妨。”
苏夫人目光投向她,随即轻叹一息又看向房门处,帷幕挡住了冷风吹进屋,厚重的帘布也偶尔被吹扬起。
她凝视着门槛,悠悠说道:“实不相瞒,苏家在天下各地名下也有些商铺,各行各业皆有涉及,也算得上是大商,因我多年未育一子,夫君不愿让我受流言所扰,便迁至这庄园。膝下独有言儿一女,定是不愿让她嫁入别家,故而希望在她及笈后寻得一乘龙快婿,可接管我苏家偌大家业。”说完她看着慕云栖,目光闪躲为难。
“夫人言下何意?”慕云栖轻啜着笑容,心中已猜出几分话中意。
“不知令兄可有妻室?”她目光灼灼看着她,期许着她能如实相告。
慕云栖低头沉吟,先不说她真不知宫桓可否娶有妻室,纵是未曾他也不可能做苏家女婿,可她要如何应承苏夫人之言,还不能让苏家有失体面,毕竟苏家于她与宫桓有救命之恩。
“此事云隐做不得主,夫人可唤家兄前来。”她牵强笑道,看向苏夫人目光坦诚。
“可言儿父亲已进城过账,我一妇道人家怎好相问?”她踌躇不安,望着慕云栖微微窘迫。
“夫人,家兄……”慕云栖看向缓缓迈入屋的侍女。
“禀夫人,南厢的公子求见。”侍女低着头恭顺说道。
宫桓住在南边厢房,侍女称其为南厢的公子,堂中端坐的两人皆知明白她口中所说之人。
慕云栖轻笑看去堂上方,还好宫桓此刻进来,不然自己真不知如何回绝。
苏夫人面色不佳,应是还不知如何启口,但又不能拒之门外,无奈道:“请公子进来吧。”
帷幕掀开一阵冷风袭进屋,宫桓伴着风迈步入屋,眼眸扫过一眼慕云栖便向上看去。
“苏夫人。”他拱手道。
“公子请坐。”她手拂起袖摆指向下方前首靠椅。
“还不知公子名讳,不过既是云隐兄长,妾身可否唤一声云公子。”苏夫人笑看向他问道。穿越之情感事务所
苏夫人对着侍女挥了挥手,对看向苏浔言厉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举止得体,你看你成何样了?”
苏浔言嚎啕大哭起来,向雨中奔去。
“给我拦住她。”
门口两名小侍立马冲进雨中挡住苏浔雨,她绕过两人又被抓住,将她押上甬道。
“娘.....”她哭地稀里哗啦。
苏夫人上前心疼的拭去她面上泪水,劝慰道:“云公子兄妹俩绝非一般人,苏家纵是家业大,也入不了他的眼,言儿听话,娘定会再寻一名如他般的男子入赘咱苏家,言儿乖。”
“怎会再有如他一般的男子,怎会再有....”她泣不成声,眼泪落不停。
苏夫人当然明白她所言不假,且不论相貌那般出色的男子,天下难再寻出一人。就他身上那气宇轩昂的风度,也难有人可比拟。
她叹一口气,轻抚着苏浔言后背,将她慢慢往房内带去,柔声道:“言儿还小,天下好男儿居多,日后定会再遇见你心仪之人。”
苏浔言顺从地跟着她往内迈步,面上泪水止住,似乎真听进了她所言,实则心中已暗暗作下了决定。
两匹黑马一前一后飞奔在山间道路,细雨如针吹打在慕云栖勒缰纤手上,斗笠面纱被风吹扬,显然是已湿透。
“宫主为何一定要急于此时?”她扬声问道,风刮过将她说出的话吹散不少,只剩细微之声传出,可她确信宫桓已经听清。
过了许久,久到慕云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未听见时,他勒缰停马,侧首看向她,从斗笠下传出清冷之声,道:“苏家庄主已入城,待归庄时你的身份必被猜出,你要留下?”他透过面纱看向她,目光泛出寒意。
慕云栖从细缝中看去,被他的目光所刺痛,自他醒来后,他的看她的目光中总是透出阴冷,似有隐忍似有仇恨。
仇恨——她被心中浮起这样的思绪而惊吓,若有恨的人也该是她,可为何那样的目光会从他眼中出现。
见她似乎不愿作答,宫桓勾起一抹嘲讽之笑,漠然道:“昨日醒来我已发出信号,宫然接到信号会与你我会合,尽快赶往会合地。”说完便扬缰夹马,声音飘扬在风中。
慕云栖抿唇看向马上挺拔的身姿,心间沉吟半晌,拂去那丝疼痛,策马奔腾追去。
天公似乎作美,细雨止住,阳光从乌云下露出亮色,映照在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山间,为积雪封霜褪去后的群山增添几许暖意,令人可忘却周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