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不认为沈杨会真正厌恶自己的朋友,那么所剩者,也就只有在乎了。
骤然想通这些后,那本只是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声音,此刻也变得不那么刺耳烦人起来。甚到后来,马杰也喜欢听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虽也还和以前一样不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知比以前多了多少。
而自进了京师后,沈杨说话也就少了。
或是预感到了什么吧,单就这点来说,沈杨一直都有高于常人的能力,虽然这能力是时灵时不灵,但当它出现,沈杨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而在两人进得西直门后,这种预感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沈杨觉得自己应会遇到些什么,所以就始终睁大了双眼,以免遗漏了那些一眼就能认出的熟悉人或物。而当马杰感觉到了沈杨的种种作为后,人也变得和他一样谨慎起来。
沈杨的预感果没错,长街的某个转角,不过眼光一瞥,他就看到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剑。不,那剑被整个裹进了黑色的厚布之中,不过因为双手摆动间,剑柄因力露出了少许。但也就这少许的暴露,也足已让沈杨认出那是谁的东西。
和杨念如莫玄衣初见此剑时一样,沈杨也不相信说凌御风会将其落下。所以他就转身而问,对马杰。
“凌御风当日坠崖前,可曾落下些什么?”
马杰先是不解地看他,然后摇头。
“如此,我便知道了。”
沈杨并未立时出手去抢夺什么,他不过是紧行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双手成喇叭状的靠近嘴边,大声叫道:“史小天?”
不远处那个未着白衣且以黑巾罩面的人先是习惯性地停步,片刻之后,却又抬腿走了开去。
只那一瞬的停顿,沈杨便又腹诽起那家伙来。
“凌御风啊凌御风,你说你都这么聪明了,为何还是要被别人弄成现在这模样?”
腹诽而毕,他又立在人群中的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有人竟在大庭广众下的偷人物件,那可是价值万金的千年古剑啊。烦请大家,烦请大家帮帮我。”
马杰目瞪口呆地去看沈杨,那家伙现就好像一个真正被人偷了东西且无力阻拦的寻常百姓。他口出哀求,并用双手不断去抱路人的胳膊。
“各位好心的大爷,那可是我家数百年的传家之宝啊,现就被那三个自称江湖人的强盗小偷给抢了偷了去。”手指不远处那三个身穿黑衣头罩黑巾的身影,沈杨继续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只要帮我拦住他们,待我将剑卖了后,定当以重金相谢。”
沈杨说完最后一句,方才有人拦在那三人身前,且是正义凛然道:“各位朋友,不管江湖人还是普通人,但凡做了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少不得就要遭人唾弃,你们还是将剑还给人家的好。”
“就是就是,你看那人哭诉的模样,多可怜啊。行行好,这可能就是他一辈子最最重要的东西,你们若这样,拿走的可就不只是剑,而是他的生命了。”
“在这京师城里,天子脚下,我还没见谁敢像你们一样光明正大地抢人东西。若再不听劝告,小心我等这就将你们统统扭送官府。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
有人相拦,沈杨也是得以慢悠悠、踉踉跄跄地走到三人身边,那模样,还真是怎么可怜怎么来。新网 手机端:.x81zw./
“小伙子放心,只要我们在,今天就绝不会让他全身全影地离开。”
“就是,犯事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京师,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在这,就算你是虎,也得乖乖地趴着。”
“是吗?”始终低头沉默的三人终是抬起头来,直视那在叫嚣京师如何如何的人道,“京师真就这么了不起?”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又变高傲起来。
“那是自然,否则你来京师城何为?”
“可我怎就感觉这京师,要比其他地方更加糟糕不堪呢?”
“你得为你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那是自然。”说话的黑衣人继续道,“说来我都不知道这京师城中,到底养了多少大明朝的渣滓。你们总觉自己生来高人一等,可在高人一等时,你们又是否做出过比别人更多的事?没有,你们没有。天子守国门,但他用来守国门的,不是你们,而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将领兵丁。所以我很是想不明白,说富庶,你们比不上富饶的江南,说勇猛,你们也比不上正在边境立抗清军的兵勇。所以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去拿别人的东西来做自己傲慢的本钱?”
黑衣人话落,围观者顿就群情激奋起来。他们本欲动手,却是又有一人出言道:“士农工商,人有贫富之分,也有阶级之分。京师之所以能称百城之首,只因在这京师中,坐着一个尊有四海的圣人。圣人之下,则是能让大多数人都俯首帖耳的百官。很多东西生来如是,绝非你那一言一语便能改变的。”
“所以也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附庸而已,这种本就如此的论调,可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狠狠一拳锤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