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梦,即使凌御风不说,她也知自己为什么叫林叶落,为什么心里总在担心惦记着什么。
她确实不知那小村在哪,她没出来,也没人说过。但她知道那小村长什么模样,何处是林,哪儿有河,她在梦里见过,所以她知道。
但她知道越多,人却愈发不快乐。
她得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是为了留住凌御风,恰相反,她想赶走凌御风。
她知高墙外的世界都在发生着些什么,她也知道,只要自己身在墙内,凌御风便断无离开的可能。
她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害了墙外无数人。
刚梦到他小疯子的外号时,林叶落就在考虑说要不要见他。
她觉得自己若始终板着一张脸的话,凌御风终会因无趣而回到那需要他的世界。
但她做不到,那人只和自己隔了一道墙,静下心来时,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所以她总是很没出息地打开房门,踱到他门前进不是退亦不是。
她放弃了故作冷漠,却一直坚持着再遇时的情景。她想让凌御风知道,自己记忆未复,纵使他走,她也不会记得什么。或者,即使他走了,她也还是那一直呆在高墙内、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林叶落。
可她又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他伤还没好,剑也没个踪迹,此时逼他以义相待,林叶落不知这是否为好。她知道的仅有一点,相处时间越长,自己必也会越来越舍不得。
她怕,怕凌御风因她的自私而变得更自私。凌御风并未说错什么,十年相处,纵是一句话不说,她也知道他的性格。
那实是个惫懒极了的家伙,若非自己身遭意外,她相信,纵是练就了一身过人本领,凌御风也能很好的将其隐藏。他若不愿意,除早知之人,这世间或许就再无人能知晓他本领如何。
她知道,所以她不能再等。
她已说了很多很多,多到别人都不愿信她没有记忆。纵她赔上掩饰地说了这么多,凌御风却只将自己的自私表达得越发清楚明了。
林叶落哭了,她不知在已识的凌御风前,是该继续装未识还是不愿相识?
她无法作答,所以抬步,将凌御风远远抛在身后。一时间,她只觉身上压了千斤重担。
每天站在村口,她曾是那么的渴望重逢。现在重逢,她却只愿自己从未出现过。
她想陪着凌御风,她不想困着凌御风。可她知道,只要有自己在一天,这墙纵不高,凌御风也翻不过,因她翻不过。
凌御风已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但他不在乎。不在乎,因他最在乎的那个就在他身边,因他还在乎的那些,都有足够的能力存活于江湖。
沈杨说得没错,其实他就一假正经,且是被别人堆出来的假正经。
仁义礼智信,江湖之大梁?
算了吧,和站在跟前的林叶落相比,那终是些虚到不能再虚的东西。别人不知道,但他一直都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不然在游历的那些年里,李平也不会时时抱怨说吃不饱。
现在的他已不需再装,有人已把他看得通透。
……
夜至,陈默端药时,忍不住道:“公子和小姐吵架了?”
好几个时辰过去,他都没见林叶落来凌御风房间。傍晚时,她也只让陈默将饭菜放在门口。自凌御风进了院子,这是何其难得的情况。搁一天前,莫说几个时辰,就一刻钟不见,她也会蹦跳着叫嚷。
凌御风笑着反问:“陈管家觉得我们会吵架?”
“不会。”陈默摇头,手拿托盘地站在门边。“说和谁吵架都有可能,但和小姐,不可能。”
“既知不可能,陈管家又为何要问?”
“公子,”陈默躬身。“小姐虽来于外,但相处这许多年下来,我们都渐渐喜欢上了这天真无邪的丫头。还望公子在为小姐考虑的同时,也捎带着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一生见不了几个活人的糟老头子。”
“御风不懂。”凌御风同样躬身。“还望赐教。”
见凌御风如此,陈默只笑着转身,并未作答。他知道,聪明人在装糊涂的时候,恰也是最清醒智慧的时候。
凌御风确在装糊涂无疑,他虽觉得陈默实无必要来做此提醒,却也未和他正面相抗。他坐在桌前,没了林叶落的吵闹,这偌大院子还真安静得有些骇人。书在灯下翻开,他却一个字都没看见。眼盯门外的黑暗,他如根木桩般一动不动。
就这样呆坐了一个时辰,沉睡肌肉被一声痛苦的呻吟惊醒,站起瞬间,人也飘进了黑暗之中。
远处,陈默陈宁兄弟俩正微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只看到白影一闪,林叶落房间的窗户就被打了开来,眼睛眨过,一切又恢复成它的本来模样。蜡烛燃着,四周静悄悄的。什么白影什么窗户,若是常人,定会觉得这不过眼花所致。
陈家兄弟不是常人,他们是能联手拦下大梁公子的隐匿高人。所以他们看见了,因为看见,他们笑了。
陈宁道:“小姐这几天好像睡得很是安稳。”
陈默知他所说。凌御风未至前,他也会时不时地守在窗外。他听到过很多的梦呓,也想过很多办法,却一直都不曾改变什么。凌御风出现了,他一直无法解决的事也解决了,所以他说:“这世间除小姐外,谁还栓得住那大梁公子?”
“我确也没见过此等奇事。”陈宁点头。“小姐天天噩梦乃是家主都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