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瞧云珠,似有所悟,笑道:“贵妃娘娘的大宫女没见过绣帕是什么东西么?怎么如逢着洪水猛兽一般。”
皇后提起绣帕,左瞧右看,笑道:“这料子倒真是上好的,好像是江宁织造上个月才贡来的‘软烟罗’,可臣妾那里只得着了一匹雨过天青色的,做了个帐子,这秋香色的么……”皇后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忽而又故作惊异道,“臣妾怎么隐约记得只有贵妃的承乾宫得了两匹去?”
突然一个女子沉静而坚定的声音,在静荡荡地殿堂里响起,“皇后娘娘不必查了,与陈侍卫有私的是奴婢,娘娘说的不错,是奴婢贪慕荣华富贵,才与陈侍卫结交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娘只治奴婢一人之罪,不要为难陈大哥!”
她一跪下,不但陈掖臣彷徨失措,就连淑懿也惊得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神,皇后不由“咦”的一声,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跪在明晃晃亮莹莹的金砖地上的,不是云珠,而是皎月。
刹那间,许多事在淑懿的心里纠缠交错,又洇开散尽,许多往日不曾被她在意的细节,这时一点一点连缀起来,慢慢勾出了真相的轮廓。
陈掖臣心如刀绞,神情痛苦地讷出一声:“皎月!”
皎月泪落如梨花带雨,道:“陈大哥,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知道,可是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代我受过!”
陈掖臣情难自禁,膝行几步,握住皎月的手,只是说不出话来,叹道:“皎月,你太傻了……”
这情深意浓的一幕落在柔华眼里,令她又是酸楚又是痛恨,苍白的手掌一拍案,喝斥道:“放肆,天家殿堂,岂容你们这等淫行秽语的!”于是立时便有小太监将她们拉开了。
皇后其实也在奇怪,既然陈掖臣与皎月有私,为何云珠要那副模样?但这不是她关心的,反正不管云珠还是皎月,对她来说都一样,只要抓住了承乾宫的人与侍卫有苟且之事,淑懿这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而且在皇后看来,皎月犯了宫规比云珠犯了事更好办,云珠毕竟是慈宁宫出来的人,她处置起来只怕要投鼠忌器,处置皎月就不必担心这一点了,而且出身董鄂府的侍婢在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贵妃所受的惩罚只怕还要更重些,若再加些功夫,恐怕连贞妃都可以顺手捎带着。
想到这里,柔华无比地得意。
淑懿再不能坐视不理了,不管与陈掖臣有私的人是谁,总之是她承乾宫的人,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她就要极力保全,尤其是皎月,从小儿跟着她,淑懿对她的感情更要胜过她的同胞妹妹淑嘉,即使不能保她在宫里,起码也要保住她的性命,淑懿忖了忖,如今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顺治了,于是淑懿低垂粉颈,翩然下拜道:“皇上难道不记得‘蓬山不远’的佳话了么?”
当年北宋词人宋祁在路边偶遇几辆宫车,正在驻足避让之时,宫车的绡纱车帘突然被风吹开,露出一位美貌宫女的俏丽面容,宫女看见宋祁,不由惊叹一声,“原来是小宋!”
宋祁归家之后,彻夜不眠,连夜作了一首《鹧鸪天》: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诉说对那宫女的缠绵情意,这事被仁宗知晓,仁宗便笑道:“篷山不远。”将那宫女赐予宋祁。
顺治亦喜吟诗观赋,又与淑懿情深意笃,此时只听淑懿一提,那紧绷的眉梢便已松动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真相是这样滴,如果觉得好的话请鼓掌吧,泠然求支持,求评论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