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吐了口浊气,没想到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有故事,想着昨夜听念绮回了一次话,虽未看清姿容,却也干脆利落,不想竟在此处受苦。
淑懿因问道:“那么你与念绮是如何认识的?”
云珠笑意清浅如深蓝天际中一抹流云,道“那年她得罪了珊瑚,大雪天儿地被撵到奉先殿外罚跪,我见她瘦骨伶仃的一个女孩子可怜,就拿了我的银鼠皮的褂子来给她穿,又熬了姜汤给她喝,好歹没冻得病了,从那以后,便与她时常走动了。”
淑懿言笑晏晏,道:“一念之善,倒叫你在宫里多了这样一位姐妹!”
说着话时,二人已行至念绮跟前,念绮见是云珠,也很高兴,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笑起来像圆圆的红苹果。念绮给淑懿行了礼,又与云珠见了平礼,淑懿因含笑问她:“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冷么?”
念绮摇摇头,笑道:“奴婢穿得暖和些,出来之前又捂了会儿汤婆子,这时觉得还好!”
淑懿瞧着远处奉先殿的一角飞檐,问道:“你在奉先殿伏侍了几年了?”
念绮笑道:“奴婢入宫时还小,在奉先殿总有四五年了吧!”
方才云珠说珊瑚也不过在奉先殿伏侍了五六年,算起来念绮也算得上这里的老人儿了,能够这么长时间在珊瑚手下生存下来,自是有她的门道的。
淑懿向远处的奉先殿张了张,见里面有四五个洒扫的小宫女,正在殷勤忙碌着,因向念绮道:“你也算有些资历的了,怎么反倒叫你到外头来扫街,她们在殿里干活?那殿里好歹还有四面墙壁遮风,也暖和些。”
念绮一直把云珠当好姐妹,对淑懿其实是有些爱屋及乌,这时听淑懿对她嘘寒问暖,亦萌生了许多好感,因而也不藏私,笑道:“其实是奴婢主动要来扫街的,那殿里虽然暖和,活计也轻松,只是珊瑚姑姑一天到晚的盯着,略有一点儿不周到时,便要重新做,倒是扫街还好交差!”
淑懿想着,果然在奉先殿当差当老了的,总是有些经验,笑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扫街的?”
念绮低眉笑道:“奴婢尚未进奉先殿当差,便知珊瑚姑姑管小宫女略严了些,所以一被指派到这里,便自请扫街了!”
淑懿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若说吃了些亏才晓得如何避祸,那是人之常情,然而念绮在被指派到奉先殿之前,便知道打听珊瑚的为人,在被指派到奉先殿之后,又想出主意来避开珊瑚的淫威,奉先殿的小宫女皆不堪珊瑚的驱使,纷纷离去,只有念绮能在这里坚持这么多年,凭的不仅是聪明机变,还有坚韧和毅力。
淑懿默然一瞬,温然道:“你也算不容易了,云珠,给念绮二两银子,该置办的冬衣你也置办置办,总是要好的才成,若是银子不够时,只管到承乾宫来取!”
一般的小宫女,若有淑懿这般尊贵的小主赏钱赏物,又是素不相识的,那眼皮子浅的自是眉花眼笑,羞口羞脚的又不免扭扭捏捏,念绮却是大方地接了银子,又端端正正的向淑懿行礼谢恩,笑道:“谢谢娘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只是日后若有小阿哥的金锁玉佩等物,需要拿到祖宗灵前供一供时,娘娘只管拿来就是了!”
奉先殿平日虽是个冷清之地,但供奉着祖宗神灵,宫中之人十分敬重,当初柔华求子时,便时常来这里烧香祭拜,若能将四阿哥的随身之物在祖宗灵前供一供,自然又添一重吉祥,淑懿不禁欢喜,因笑道:“那本宫先向你道个劳了,到时不免要麻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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