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短短几句言语之中,充满了轻蔑与鄙夷,她对康妃已不耐之极,既然事已至此,也就丝毫不必顾忌表面的和睦,只管向康妃心底最痛处戳。
康妃睨向淑懿的眼风中有狠戾的锋芒,与她平日的谨小慎微大相径庭,贞妃听到淑懿这几句讥刺之语,亦是幸灾乐祸道:“姐姐这几句话似乎也有道理呢!论理,本宫是不该向着自家姐妹的,但我这个人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康妃妹妹的三阿哥,确是不能与四阿哥相比啊!”
贞妃见今日淑懿难过此关,也就不介意假惺惺地为庶姐说几句话,顺便打压一下康妃的气焰,康妃在两姐妹的夹攻之下,居然没有乱了方寸,只冷哼一声,道:“嫔妾是没有什么可以与皇贵妃比肩的,虽然承蒙萨满法师青眼,说臣妾能替皇上诞育未来之君,臣妾却从不敢因此而轻狂,更怕因着这句话,为三阿哥招来无妄之灾!”说罢,不停地拿绢子拭泪。
皇后这时听了康妃的话,依旧是一副淡漠口气,劝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妹妹先别过于伤心了,皇贵妃哪会这样歹毒呢?只为法师的一句话,就要对小小婴儿下手?”
皇后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淑懿身陷重围,头脑倒渐渐地冷静下来,今日之事虽然棘手,但最重要的人物,不是康妃,不是贞妃,也不是皇后,而是孝庄和皇帝,只要这母子俩相信她,甚至只是怀疑康妃之言的真实性,凭借她的皇贵妃和四阿哥之母的身份,别人就扳不倒她,只要她不被扳倒,就一定会有反击的机会。
淑懿想到这儿,平静道:“皇后说得不错,本宫好歹也是天子嫔妃,怎会行如此歹毒之事?若行此下作之事,别说枉为嫔妃,简直是枉为人母,本宫也有儿子,若是害了旁人的儿子,别说太后皇上不会容得臣妾,就算本宫的儿子,只怕也会遭报应,只怕是死后替母赎罪,要下十八层地狱也未可知,可怜那小小婴儿还未懂事,谁知会受何等的火炙油煎的折磨呢?”
“皇贵妃你闭嘴!”康妃霍地从绣墩上坐起来,脸色煞白,戟指淑懿道,“你胡说!”但她在一瞬间爆发之后,立即悔悟到是着了淑懿的道儿,淑懿实是借着皇后的话头,重提她用手镯陷害四阿哥的旧事,三阿哥尸骨未寒,康妃就听到这些因果报应的话,又兼她确曾做过害人之事,因此当时便隐忍不住了。淑懿这也是利用康妃母性的弱点,来逼她现出原形,哪怕只是一刹那。别忘了面前坐着的,可是火眼金睛的孝庄,再加上一个在宫里活成人精的苏茉尔,就凭康妃那一掠而过的暴怒,已经将自己出卖了。
可淑懿还不够,她还要再她压垮,当下便风轻云淡地笑道:“妹妹着的哪门子急呢?妹妹又不曾在送给四阿哥的银手镯上动过什么手脚,害四阿哥出水痘,所以方才本宫说的那些话,自然与三阿哥无干了!想来四阿哥出水痘之前,三阿哥的身子已经不爽了,没想到最终本宫的四阿哥却能安然痊愈,自然是本宫行善积德的结果!”
“皇贵妃你在说些什么?”孝庄略显喑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好地说三阿哥,怎么又扯到四阿哥身上去了!”
皇后也忙添上一句,道:“都是一家人,不过为了三阿哥亡故的蹊跷,才叫妹妹过来问一问的……”
“有什么好问的,皇贵妃断不会行这样下作的事!”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偏殿传过来,淑懿尚未回头,心间先骤然一暖,她默默期盼的人,终于来了!
顺治今儿下朝下得早,照旧下了朝先到承乾宫走一趟,听素篆说淑懿早膳还未用,就被孝庄找去了,又将金珠方才说的话,拣紧要地对顺治说了,顺治何等聪明的人,当下就猜了个j□j不离十,再加上对孝庄和后宫那几个女人一向的了解,就知事情不妙,因而急煎煎地带着吴良辅,乘辇轿一径来到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也不叫人通传,只迂回绕到偏殿之中,静静坐着,就想看看这些女人,在皇帝不在场的时候,都是怎样表演的。
康妃一时未能沉住气,在众人面前露出了马脚,就连一直旁观的孝庄都瞧出内中有鬼,更别提顺治的心,还是向着淑懿的。
且说顺治半路这么一杀出来,在场之人除了孝庄,都连忙跪下行礼。顺治只温和地深深望了淑懿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走到孝庄身边坐下了。
别人还可,只有康妃见顺治对她这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人,不闻不问,却只将满腔情意放在那个狐媚子身上,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孝庄心里只这么微微一转,就知道顺治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经过方才淑懿为康妃设下的这个圈套,孝庄其实已然明白得差不多了,但她今日召淑懿前来,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三阿哥之死,还为着避免皇贵妃母子坐大,恰好康妃告的这一状,给她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顺治才处置完前朝大事,还未歇一歇,后宫中却又掀波澜,心中气恼自不必提,所以闷滞滞地往花梨炕边的青檀木椅子上一坐,半日不语。
顺治不说话,几位后妃自然都不敢先开口,冷了半日,还是孝庄先开言打破僵局道:“皇贵妃送去给三阿哥安枕的玉如意上,发现了水痘的余毒,承乾宫的大宫女绿吟又供认说是亲眼看见皇贵妃对如意动了手脚,所以哀家才召皇贵妃来问一问,到底三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难道皇上就不心疼吗?”
顺治淡淡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