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福晋面色煞白地点了点头,使劲咽了口唾沫道:“淑惠妃说那幅《麻姑献寿》,因事关鬼神,不可轻易给人看,只是她见嫔妾心诚,今儿又是黄道吉日,故而请嫔妾到她的内室一观!”
淑懿顿时好奇起来,那个淑惠妃看起来像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仗着自己的显赫家世和她阿玛的宠爱,连她的皇后姐姐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这样瞧得起乌雅福晋这个比奴才强不了多少的庶妃?
淑懿笑道:“那么你进去看了?”
乌雅福晋又重重点头,道:“去了,嫔妾这回可是大开眼界了!那些古董好画嫔妾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如淑惠妃屋里这般的,却真真是见所未见!”
云珠禁不住挑唇勾出轻蔑的一笑,淑懿则将轻蔑藏在心里,面色平静如水地问道:“到底有什么异处?惊得你这般模样呢?”
乌雅福晋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嫔妾望着那幅画看了没有几眼,那画上的仙女儿竟然飘飘地从画上走下来了,再仔细一瞧,画上的仙女没了,只有淑惠妃站在嫔妾眼前,笑盈盈的,与那仙女是一般模样,只是穿戴打扮不同罢了,过了一会儿,只听有个声音‘快回来吧’,淑惠妃……哦,不,是那个仙女,又摇摇摆摆地走进画里去了!”
云珠听得好笑,忍不住发出轻轻一嗤,乌雅福晋正说仙女儿说得虔诚,见云珠冷冷地不屑,心里不由就生出三分恼意来,只是云珠是皇贵妃的心腹,她不敢得罪,只得暗地里狠狠瞟她一眼。
淑懿直觉得认为这里头有鬼,只是事不关己,她并不想与才入宫一日的淑惠妃结上梁子,可是乌雅福晋这张嘴,若任凭她在宫里胡说,又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因此淑懿便温然劝她道:“宫里素来不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话,你这话对本宫说了,本宫只当没听见,我劝你再别对第二个人说起,若是因你出言不慎,致使宫中流言四起,传到皇后耳朵里,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乌雅福晋并不蠢,虽然在淑惠妃那里小坐片刻,直如世上千年,但她方才说了什么,心里还是清楚得很的,皇后与淑惠妃不睦,这谁都看得出来,若是她说淑惠妃是仙女儿的事传了出去,皇后不能拿淑惠妃怎么样,难道还不能拿自己作筏子吗?
可是淑惠妃到底是人是仙,乌雅福晋就迷惑了,若是淑惠妃果然不是凡人,那么自己如何配与神仙同处一宫?这样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储秀宫的好,只是叫她放弃原本的希望,又白白欢喜一场。
乌雅福晋失落之余,向淑懿告退时也就怅怅得充满了懊丧之意,这样的态度落在云珠眼里,只觉得她心不在焉,不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忿忿道:“这样地不懂规矩!也就娘娘是个宽厚的,不与她计较罢了!”
淑懿摇摇头,道:“你不觉得这里头不对么?”
云珠想了想,道:“娘娘是说淑惠妃?奴婢也是觉得乌雅福晋似乎是落入淑惠妃的圈套里了,只是她无论玩什么把戏,应该对着皇后,或是主位嫔妃,这样一位小小庶妃,值得她费这样的心思么?”
淑懿展颜一笑,道:“本宫隐隐有种感觉,这只是淑惠妃的第一步,更好看的还在后头呢!”
云珠忽然来了精神,笑道:“娘娘难道猜出淑惠妃想玩什么把戏来了?”
淑懿瞧了一眼云珠由于听见新文而灿然生辉的眼睛,好笑道:“没有,本宫也不想猜,横竖这把戏只要与本宫无关,本宫就一概不管了!”
云珠眸光清澈,闪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疑惑,对淑懿撒娇道:“娘娘如今越发地爱说话说一半了,分明是叫奴婢睡不着觉,只猜这些猜不完的哑谜呢!”
淑懿刮一刮她细巧的鼻子,笑道:“瞧你说话这促狭劲儿,我哪里又叫你猜呀猜的了,淑惠妃这件事,本宫本来也就懒得去想嘛!”
云珠鼓着嘴儿,道:“那么方才娘娘说皇上不会买淑惠妃的帐,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太后知道了不高兴么!”
淑懿巧笑道:“你放心,皇上也是做了这些年天子的人了,就算天生性子躁些,这几年也越发地稳重了!”
云珠见淑懿在说顺治时满脸甜蜜的样子,扁扁嘴儿道:“娘娘一说起皇上,还不是满心里只有赞赏!”
淑懿轻轻拍了她一下,笑道:“好了,闲言少叙,咱们也出来一会子了,快陪本宫回去瞧瞧四阿哥罢!”
顺治确实是不敢冷落淑惠妃的。淑惠妃才送了乌雅福晋走,正踌躇满志地坐在紫檀雕鸾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幽深的微笑闭目养神呢,忽听见院子里脚步杂沓,吴良辅正带着五六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走进来。
吴良辅进来打了个千儿,传顺治旨意道:“皇上有旨,宣钟粹宫娘娘今夜入养心殿侍寝。”
这本是柔月意料之中的,她微笑地点点头,向一边的侍女使个眼色,她从科尔沁带来的贴身侍女娜仁,忙将吴良辅搀起来。
柔月微一抬眼,见吴良辅身后的小太监们两人一伙儿,抬着几只红漆大箱子,乌油大柜子,一个个额角上都沁出了细汗,显是份量不轻,柔月柳眉弯弯,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吴公公抬的是些什么?”
吴良辅忙回道:“这是皇上叫赏给娘娘的见面礼。”说着,拍了拍双手,几个小太监立时将箱柜打开,只见满眼金光玉辉,灼灼耀目,都是些上好的珠玉金器,绫罗绸缎,柔月在科尔沁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只搭眼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