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将余下的半碗花草茶重重一搁,道:“只怕这淑惠妃未必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在她心里,只要扳倒了她的长姊,这后位就一定是她的,因为宫里只有她们姐妹出身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只要太后健在一日,就不可能叫旁的家族的女子坐上这个后位!”
云珠脸上流露出一丝怅惘之情,咕咕哝哝道:“凡事总有例外,陷害庶妹,扰乱秀女参选,这可是大罪!宫里这几位博尔济吉特氏太也不像话了些!天天搅得乌烟瘴气,难道太后看不见的么?”
淑懿会心笑道:“你也别着急!皇后这回就是废不了,失宠是一定的了,你说得没错,陷害庶妹,扰乱秀女参选,都是大罪!而且这一回淑惠妃做这样的事,对我们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就把她自己赔了进去,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瞧着罢,太后恼她的日子在后头呢!”
云珠顿足道:“可是不能扳倒皇后,终究是个遗憾!”
淑懿笑道:“扳倒了皇后对本宫有什么好处,本宫如今并不想做这个皇后,尤其如今有太后在,你看小博尔济吉特氏,与太后还是有姻亲关系的,这个皇后都做的这样艰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珠立了半日,觉得腿酸,就挪动了挪动,又在淑懿背后加了一个引枕,说道:“这茶凉了,叫奴婢再给你续上吧!”
淑懿道:“不必了,皇上说要来用膳,你去小厨房盯着罢,素篆还是年纪小,又不大知道皇上的口味。”
云珠答应着去了。淑懿便支起绣花绷子,给四阿哥绣一个围嘴,才绣了两片叶子,只听外头通传,“皇上驾到!”
淑懿柔肠一转,便知顺治这个时辰来,必是在慈宁宫听了什么话,所以来找她说话来了!
淑懿打叠起百样的柔媚,福身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
顺治却无精打采地瞧了她一眼,一壁软软地拉她起来,一壁说道:“突然这样温柔起来,一定是知道朕心里烦闷了!你来说说,朕该怎样处置那几个恶妇!”
顺治用了“那些”,这就足见不仅孝庄恼了淑惠妃,连顺治也恼了,不过顺治来承乾宫,是寻求精神抚慰的,可不是真的需要淑懿判冤决狱,因此,淑懿故意柔声笑道:“福临在说什么呢?臣妾可听不懂!”
顺治捏一捏淑懿精巧的鼻子,戏谑道:“你这个促狭鬼,在朕面前就别装腔作势了,太后不叫你们说,是不叫你对旁人说,朕又不是外人!再说这事太后方才已经告诉朕了!”
这样的大事,孝庄确实也该叫顺治知道,不然,要降要罚,总得有个说法。
淑懿因笑道:“臣妾瞧得惊心动魄的,只觉得皇后姐妹似乎在娘家时便不大和睦,才将怨恨延续到宫里来,损了皇家威严!可她们一个是诏告天下册立的皇后,一个是有印信金册的主位嫔妃,若大张旗鼓地罚了,反而更损皇家颜面,前有静妃之事,已是教训!”
顺治和孝庄也是这样的想法,就算依着孝庄,也恨不得将皇后姐妹重重罚了才解气,可这两姐妹偏偏又是与太后娘家,皇帝的外祖家联系最最紧密的两位嫔妃,前番娜木钟之事,已叫那些对科尔沁不满的朝臣看足了笑话,这回若是再出变故,不止孝庄,连顺治就很难收拾。
顺治沉默半日,说道:“虽说怕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可也不得不罚,只要罚得外松内紧,叫她们知道厉害,对外头却要有一个能掩人耳目的说法!”
淑懿含笑道:“依臣妾的愚见,只怕太后为护大局稳定,也会是同皇上一般的想法呢!所以此事皇上只需与太后商议即可,太后毕竟是经老了事的,凡事拿个主意,必不会错的!”
顺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太后也正在考虑,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为之,也罢,朕在这里用了膳,再去慈宁宫一趟,与太后商议处置之法罢!”
这时四阿哥醒了,哭着要找额娘,顺治便有些儿吃醋道:“看,日日和在你身边,眼里头就只有额娘,难道朕这个阿玛竟不如你疼他么!”
淑懿撇撇嘴,撒娇道:“哎,这也是当阿玛的说出来的话么?这一点子小事也要争,依臣妾说,咱们四阿哥是知道他阿玛烦心,不敢来叨扰呢!”
顺治果然转忧为喜,一把将长得圆滚滚胖墩墩的四阿哥搂在怀里,逗着玩儿,四阿哥才睡醒了,脾气也好些,又被顺治的胡渣蹭得痒痒的,就忍不住咯咯直笑,顺治见儿子一到自己怀里就这样欢喜,成就感越发地高,一样一样地拿过四阿哥平时爱的玩物,逗着四阿哥玩起来!
等顺治把一腔的愤懑都玩到九霄云外去了,淑懿才吩咐人摆饭,饭菜亦很丰盛,都是顺治平日爱吃的菜,蜜汁火腿,翡翠包子,水晶烧卖,从京郊才捞上来的新鲜鲫鱼,煲了一大锅新鲜鱼汤,顺治尝了一口,只赞味道鲜。
淑懿亲手替他盛了一碗,笑道:“臣妾怕搁太多佐料坏了鱼肉的鲜美自然之味,所以特地嘱咐她们只以姜片呛锅,放了点盐而已,上次端慧公主过生日,那道酱焖黄鱼,福临就不喜他们放多了佐料呢!”
顺治称赞道:“只有你把朕的喜忧放在心上!”喝了小半碗鱼汤,又似想起了什么事来,与淑懿计议道,“朕方才去慈宁宫,见太后这回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都是抖的,显是叫那两个人气得不轻,太后虽然对朕责之甚严,到底对朕是真心的,朕怕太后总闷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