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早就吩咐了下人,叫准备了热茶点心,给嫔妃们驱寒,又在殿里烧了七八只火盆,所以外头虽说仍旧寒浸浸的,一掀开大红猩猩毡的帘子,却是暖意袭人。
淑懿梳洗好了,扶着云珠的手,端端正正的出来,嫔妃连忙福身行礼,淑懿一伸手免了,向下一看,见几个主位嫔妃中,贞妃绞着一条淡绯色的帕子,一脸不悦,康妃冷冷淡淡的,沉默不言,端顺妃与恪嫔只管喝茶坐着,面色平静,宁悫妃也是淡淡地坐在一边,只有恭靖妃,满面春风,笑意盎然,似乎有什么格外开心的好事,急欲同旁人说一说似的。
淑懿这几日忙着准备执掌凤印的事,未有工夫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是觉得恭靖妃这表现颇为奇怪,按理说她一向依附皇后,此时皇后幽居宫中,最不忿淑懿掌权的,应该是她,可是合殿的嫔妃里头,竟没有再比她兴兴头头的了,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秋贵人,都不及她那一脸j□j。
淑懿来不及再往下猜,只对嫔妃们笑道:“本宫原是最怕这些庶务的,但皇后身子不好,太后又下了懿旨,本宫只得先代劳一阵,也是对太后尽孝罢。”
淑懿既然答应摄六宫事,就首先要树立威信,宫中一些嫔妃到现在依然认为,是皇帝的宠爱才使皇贵妃有了摄六宫事的权力,淑懿就是要明白地告诉她们,她以皇贵妃身份执掌宫务大权,是孝庄的主意。
淑懿顿了顿,又说:“本宫想打理好六宫,终究也要靠众位姐妹的支持,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姐妹们肯扶持本宫,本宫自然也就可以不负太后所望,也就是姐妹们对太后尽孝了!”
嫔妃们虽然各怀心思,但淑懿说得入情入理,只听她们异口同声地答应道:“是!”
淑懿绽开一朵艳若桃李的笑靥,道:“六宫之事千头万绪,本宫又有四阿哥需要照顾,不过幸而贞妃妹妹能干,先前又协理六宫多时,所以本宫就放心地将一应琐事交给贞妃妹妹了,不知妹妹可肯出力相助于本宫?”
贞妃踌躇满志地一笑,道:“姐姐的吩咐,妹妹岂有不遵的,妹妹自当尽力而为!”
淑懿幽然一笑,对众人道:“往后妹妹们有什么事,只管先禀于贞妃妹妹即可,实在拿不定主意时,再与贞妃一起,到本宫这里来商议,再不成,还有太后,所以众位妹妹也自可放心,断不会因为本宫掌凤印,而委屈了妹妹们的道理!”
淑懿的话听起来虽然谦逊,实则隐了无数机锋,无非是说,别以为宫里没了皇后,本宫暂掌凤印,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慈宁宫还有位老太后坐镇呢!
嫔妃们忙道:“不敢!”
话说完了,贞妃就先回禀了几件庶务,都是些极容易的事,又是宫里有前例在先的,淑懿便吩咐只按前例办即可。
一时正事说完了,淑懿才笑道:“昨儿得了内务府的一斤上好的铁观音,本宫尝着口头是极好的,故而沏了给妹妹们尝尝,还有福建贡来的一筐福橘,妹妹吃了,讨个好彩头吧。”
嫔妃们吃茶果,交口称赞,只听恭靖妃吃了一口茶,喜上眉梢道:“娘娘这里的茶极好,快要赶上广济寺里煮的茶了!”
宁悫妃朱唇微勾,笑道:“听说姐姐去广济寺进香求子了,不知如何呢!”
恭靖妃巴不得这样一声,笑道:“自然是好的,替本宫诵经的僧人说本宫大富大贵呢!”
恪嫔清泠泠地笑道:“自然如此,姐姐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呢!”
恭靖妃没有听出恪嫔的讥嘲之意,仍是满心欢喜道:“可不是么!”恭靖妃再怎么样,也是生于公候之家,贵为天子嫔妃的,说她大富大贵,倒也贴切。
端顺妃和蔼笑道:“都说广济寺的香是最灵验的,姐姐想必很快就可以有好消息了!”
恭靖妃笑道:“广济寺的僧人虽然道法高深,可还不如寺外一个半仙儿,他说本宫不但可以一举得男,还必得贵子呢!”
秋贵人拈起一颗乌梅,咯咯笑道:“那自然是,皇上的阿哥不是贵子,还有谁家的孩子是贵子的?”
这回恭靖妃听出刺儿来了,不由瞪了秋格格一眼,秋贵人虽然位份低于她,但是恭靖妃忌惮淑懿,不敢在承乾宫造次,也就不去理她。
贞妃曼声道:“说起这占卜之事,本宫倒想起来,当初太后请来的萨满法师阿克敦,说康妃必生龙子来着。”
此言一出,康妃苍白了一早上的脸,更加苍白了,她与贞妃位份相同,本没什么怕她的,但时移事易,贞妃如今协理六宫,她却是形同打入冷宫,所以虽然知道贞妃摆明是出言讥讽,心里恨得出了血,也只得忍气吞声。
没想到见着康妃落难,还有人来落井下石,又添一棍子,恪嫔从碗沿儿上瞧着康妃,幽幽笑道:“其实阿克敦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准的呀,康妃姐姐福大,往后只怕比咱们都强呢!”
四阿哥记名康妃的事,宫里嫔妃皆知,不过就是没人敢多说一句罢了,凭淑懿现在的宠幸,四阿哥成为储君的可能性极大,康妃日后做个挂名的太后,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仅仅是挂名而已。
恪嫔当初为贵人时,与康妃同住一宫,曾受康妃陷害,昔日的冤仇哪能那容易忘的?
淑懿见康妃仍是木然,心里虽然恨她,也不欲叫她坐在这里再受零碎折磨,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嫔妃们回去了。
自有相熟的嫔妃三三两两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