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不动声色,只轻轻拨动着腕子上套着的一串楠木念珠,皇后看了看太后神色,示意芦耶格格继续说下去,芦耶格格这才凄凄婉婉地道:“臣妾不敢空口无凭,就来指证一宫主位,听说瓜尔佳大人为了官员考评的事,孝敬了爱新觉罗大人一张太平貂皮,嫔妾自幼在关外长大,对貂皮多少知道些,认得这种太平貂皮略带翠色影儿,尤其是日头底下一照,翠色更浓,可这太平貂皮并不易得,今年冬里吉林将军手里也不过得着了三张,听说两张作为贡品送进宫里来了,另一张吉林将军托人不知转卖到了什么人手里,可嫔妾那日见娘娘身上,正是穿着那样一件太平貂皮,便知外头的传的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了!”
皇后适时地回禀太后道:“臣妾虽然病居宫中,听得芦耶格格跟我说了这事儿,就去内务府查了今年的宫里赏赐的东西,吉林将军贡来的那两张太平貂皮,还好好地存在内务府的库里呢,就连太后这里都没有,贞妃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东西?”
贞妃自知东窗事发,也无言可辩,只默默地跪在地上,低着头。
孝庄见她这样,自然知道芦耶格格那话是真的了,嫔妃勾结外臣,牟取私利,本就是极大的罪过了,更何况贞妃的舅舅任职礼部的事,只是风传,还未有定论,孝庄心里恨的是,贞妃所为,往小了说是嫔妃逾矩,往大了说就是皇帝约束嫔妃不利,虽然经过对多尔衮一系的斩草除根,朝中大臣多半是拥护顺治的,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拿出此事,指使言官上书,指斥顺治连“齐家”尚且不能,如何“治国”?
孝庄越想越气,皇后见火候已到,走到贞妃面前,质问道:“贞妃,你身为一宫主位,又协理六宫,却不思尽心伺候皇上,竟勾结娘家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今儿这件事是被芦耶格格发现了,才揭出来,背后你和你的娘家人,还不知做了多少有负皇恩的事?”
贞妃的错处被人揭了个底儿掉,一句话也辩不出来,淑懿在一旁听着,却渐渐觉得皇后的打击目标,并不只是贞妃一个,只怕是想借着贞妃这个大过,将董鄂氏的势力一举摧毁。
淑懿当然不能叫皇后在夺权之路上畅行无阻,若是在慈宁宫落了下风,只怕不只自己,连同整个董鄂府都不能幸免。
淑懿好整好暇地忖了忖,问道:“贞妃,本宫是暂掌六宫之权的皇贵妃,你是协理六宫的主位嫔妃,今日你虽犯下大错,但有些问题,本宫还是要先问明白了才成,你与爱新觉罗大人勾结,收受官员贿赂,董鄂府的人可知道?”
贞妃再傻,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将母亲撇清了,不然要是董事鄂氏倒霉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的额娘爱新觉罗氏一定会跟着倒霉,连忙答道:“没有,董鄂府的人若是知道此事……臣妾的阿玛一生为官清正,若是知道了,岂能干休?不用等到太后问罪,他必是先要来兴师问罪了!”
皇后轻轻一笑,道:“这可真是奇景儿,亲妹子犯下过错,长姊在这里讯问原由,好叫贞妃妹妹先保得鄂硕大人无事才成啊!”
淑懿凛然道:“臣妾不才,却也知道娘娘虽为后宫之主,但如今执掌凤印的是臣妾,芦耶格格要为母家伸冤也好,要揭出贞妃罪过也好,该当先来知会臣妾一声,才是正理,谁知皇后不声不响,却先带着芦耶格格来慈宁宫叨扰皇太后了。莫非皇后娘娘一早就认为,臣妾与贞妃是同胞姐妹,所以一定与此事有牵连,还是认定臣妾就是知道贞妃所为,也会袒护贞妃,做出有负圣恩的事!”
“你……”皇后被淑懿噎了一下,一时没能想出说辞来,只能结结巴巴地辩道:“本宫好歹也是中宫皇后,怎么贞妃有错,也管不得了?”
淑懿含着清淡的笑容,道:“贞妃有错,皇后自然管得,可当初皇后是太后亲自下了懿旨,叫皇后安居长春宫养病的,臣妾本不想执掌凤印,以致树大招风,惹人注目,只是念在太后爱护,又与皇后娘娘姐妹一场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暂代六宫之事,谁知皇后这病来得快,好得也快,且才病愈了,便扯出这样大一件事来。这也罢了,皇后娘娘发现嫔妃有不法之事,将臣妾叫去商议也好,吩咐臣妾细心查访也好,若是臣妾做得不当,到那时娘娘再来麻烦太后处置也算是遵循先后之理,如今却是直接把状告到了慈宁宫来,妹妹怎能不心寒?”
这其中有几句话,淑懿是说给孝庄听的,孝庄一直忌惮董鄂氏的外戚势力,才会这样急于叫贞妃来查问,其实若依着孝庄的沉稳有度,此事牵连到前朝是非,自然是要顺治先在前朝查明白了,才可以再来解决后宫的事。
皇后被说得两颊发烫,她在孝庄面前丢了人,又气又急,只能指着淑懿斥道:“你……本宫不过是到太后面前求一个公断,你就给本宫安上了这些罪名,莫非你也与贞妃姐妹勾结,行不法之事!”
淑懿蔑然道:“‘清者自清’,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后娘娘尽管去查就是,但皇后身为中宫,这样的作为,只怕也并不妥当吧!”淑懿不去理会皇后的怒气满胸,又向地下跪着的芦耶格格道:“今日之事,你有三错,你阿玛有冤屈,事关前朝,你不叫你阿玛在前朝伸冤,却将此事蔓延到后宫,此其一,你怀疑贞妃有错,却不来回禀本宫,此其二,你因一家之利,来扰太后的清静,此其三,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