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工歌伎是下九流,巴尔福晋听了,一张粉脸连着脖颈,红得似火焰燎过的,她位份既低,家世又低微,明知皇后是有意侮辱,亦不敢作声。在座嫔妃中,有见巴尔福晋受辱,暗暗趁愿的,也有兔死狐悲惊惧皇后嚣张的。
淑惠妃也知皇后心情烦躁,更怕撞在枪头上,因此愈加小心翼翼道:“乐工中有一位弹中阮的,一位弹筝的,一位吹笙的,请……请皇后的示下,留下哪一位?”
“这……”娜木钟本没有多少深沉心机,乐工之事,不过是她临时起意,无理取闹而已,此时被淑惠妃这样一问,她倒没了主意了,只得草草反问回去,“你说呢!”
淑惠妃这里却如接了个烫手山芋,生怕此时自己作了主,指不定哪日皇后不高兴,再拿她作筏子,她急中生智,遂回道:“自巴尔福晋有喜后,皇上也常去启祥宫陪她去听雅乐,嫔妾想,不如问问贤妃妹妹,皇上爱听什么!”
合宫里谁不知道,顺治向来将贤妃引为知音的?
皇后听了,也就顺水推舟地转过脸来用询问的眼色看着淑懿:“贤妃?”
淑懿没想到这山芋会迎面冲自己抛过来,可皇后问话,不能不答,只得委婉答道:“嫔妾偶尔听升平署的夏师傅说起,说皇上爱听筝曲,臣妾也记得不真切了,不如召夏师傅来问问!”
皇后哪有这份闲心,当下便坚定了语气道:“那就留下弹筝的乐工吧!本宫也乏了,各位妹妹请自便吧!”
说着,扶娜仁托娅的手,又一径去了。嫔妃们一早上瞧足了热闹,除了淑惠妃和巴尔福晋,都各自喜气洋洋地散了。
巴尔福晋怀孕后,顺治除了隔三差五去启祥宫陪陪她,到承乾宫走动得又频繁起来,只是这回有了巴氏的胎,嫔妃们也不似往日,把眼睛只盯在淑懿身上了。
淑懿暗地里,也悄悄地停了药,她在等待着,她的荣亲王回到身边的那一天。
淑懿也把大半时间都花在怎样哄顺治开心上,连孝庄那里都去得少了,更别说去探望孔四贞了。这日恰好顺治又被巴尔福晋绊住了,她换了件紫绡百花织锦旗装,带了皎月,一径向慈宁宫而来。
走进正殿,只见地上笼着五六只炭盆,那银霜炭烘得白酸枝小几上一盆腊梅,星星点点地打了几十个花骨朵,幻彩流丹,生意盎然。
孝庄正在与苏茉尔一干人抹骨牌,正玩到兴头上,看见淑懿进来,一抬手就免了她的礼,笑道:“四贞在后殿东暖阁里呢,她这几日着了些凉,歪在床上懒怠出来,你去陪她说说话——哎,苏茉尔,你那张二饼可是已经打出来了,不许赖!”
淑懿遂一径去了后殿,孔四贞的贴身侍女青缡才伏侍她吃过药,正端着空药碗出来,见了淑懿,满面含笑地行礼,“娘娘来了就好了,我们格格抱怨了一上午,说是日日呆在这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淑懿不由想起了博果尔,确实是有几日没见到他去上书房了。她嘴里与青缡应承着,一面踏入暖阁里去。
孔四贞正坐在花梨暖榻上,守着只白釉暗缠枝莲盘剥着莲子。淑懿见她未着旗服,而是穿着烟绿绣的棉袄,缎面上细巧地扎着数片柳叶,青缎祥云掐牙背心,葱黄色的水纹菱棉裙子,见淑懿进来,跪在炕上,直起身子招呼淑懿。
淑懿微微一福,也含笑挨着她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早的一脑子浆糊,赶来更新,亲们抚慰我一下吧~~~~~~~~~花花到我碗里来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话在宫斗中同样适用,任何人说别人的任何事,归根到底是想主自己想要表达的话~~~~~~~~
1孝慈高皇后:即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之大福晋孟古哲哲,姓叶赫那拉氏,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之生母。
2东果格格:清太祖努尔哈赤长女,其母为太祖元妃佟佳氏哈哈纳札青,嫁给栋鄂氏何和礼,何和礼是后金的开国元勋之一,后金政权建立后封为一等大臣,为参决军国大事的五大臣之一。后金天命年间授世职三等总兵官,后称三等子。
2哈达公主:名莽古济,称哈达公主,后革公主称号,削宗籍。生母为清太祖继妃富察氏衮代,富察衮代后被太祖迫令自尽,哈达公主后来被告谋逆而被处死,她的两个女儿一女嫁豪格为嫡福晋,后被豪格杀死;另一女嫁岳托为继福晋,后为岳托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