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淑懿猜出端倪,一个小内官已经端了一只金托盘上来,托盘里似乎有什么物事,上面覆了一幅明黄的薄绢,薄绢上点点滴滴地渗着可怖的鲜血。
巴福晋胆小怯懦,指着金盘,话都说不连贯了,“这……这……这到底是什么?”
皇后启唇一笑,道:“皇上不是屡屡夸奖翠娘的手玉白如笋,美不胜言么,本宫就把她的手斩下来,送给皇上,也好叫皇上时时刻刻不离左右。”
娜木钟这话说得行云流水,似在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在座之人却早已惊恐不已,就连向来冷静的贵妃,也禁不住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隆庆将薄绢一揭,果然两只玉白的手上还洒着淋淋血迹,巴福晋一见此景,早已吓昏了,淑懿以袖遮脸,还是止不住阵阵恶心,似乎有浓重的血腥气刺鼻涌入,她腿脚一软,也慢慢地倒了下去,任凭云珠在耳边惶急的唤她不止。
她在迷蒙中,听到巴福晋的贴身侍女慌张无措地喊道:“不好了,小主见红了!”
然后是贵妃泰然从容的吩咐,道:“快,快去请孟太医!”
淑懿再睁开眼时,已躺在承乾宫的寝殿里,蹙金双层起花罗帷随风微动,一个缥缈的淡影印在深帷之上,等到淑懿辨清了眼前人的面目,才终于泪落如珠,仿佛埋藏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敢向人倾诉一样,抓住顺治的龙袍一角,哭道:“福临,福临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
“朕什么都知道了!”顺治的脸上浮起浓浓的怜惜,可淑懿分明感觉到,这怜惜之后燃烧地愤怒的火焰,“只要你和皇儿没事,其它事朕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福临……”淑懿一头扑进顺治温暖的怀抱,前世她一直将这样的温暖视为理所应当,经历过无数大悲大喜之后,她才知道,这样的怀抱对一个锁进深宫的妃子有多么难得。
顺治这里软言细语的安慰淑懿,外面启祥宫的小太监却急如星火,绕着承乾宫的朱漆铜钉的大门,团团转着。时而忍不住停下脚步,求告道:“吴公公,您就行个好儿,让奴才进去通传一声儿吧!巴小主在那儿呼天抢地,直嚷着要见皇上,孟太医说是受惊早产,情势危急啊!”
吴良辅昂首挺背地立在门口,眼睛始终不看他,趾高气扬道:“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那贤妃娘娘还晕过去了呢?皇上在养心殿一听着信儿,当场就把紫檀大案上一个和阗青玉的琉璃花樽给摔碎了,我这时候去给你通传,若扰了娘娘休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有几条命赔啊!我劝你啊,在这儿老老实实的等着皇上出来,再去回启祥宫的事儿吧!”
安胎药熬好了,盛在成窑细瓷白碗里,如一方上好的墨玉,皎月轻柔地吹一吹,道:“娘娘该喝药了!”
顺治赞许地看了看皎月,道:“多亏你伶俐,翊坤宫那边一出事,你就来养心殿回禀了!”
皎月谦逊道:“云珠知道是皇后娘娘传唤,怕又生事,才叫奴婢见机行事的!”又对淑懿笑道,“王御医给娘娘试过娘娘脉息了,说一切安好,娘娘放心养胎就是了!”
淑懿刚要接过药碗,顺治却截了下来,笑道:“来,让为夫来喂你!”
淑懿笑笑,忽而又伤心起来,眸中泪雾似轻烟渺然,“福临,翠娘她……”
顺治龙颜似铁,强压着怒气,道:“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你就是心肠太软,皇后才敢不顾你有孕,为所欲为!”
淑懿含泪道:“有孕的又何止臣妾一人?巴福晋和佟佳妹妹只怕也吓得不轻吧!”
皎月撇嘴不平道:“听说佟佳小主到如今还躲在帐子里,恍恍惚惚地呢,巴福晋七个多月,生生给吓得早产了!”
淑懿花容失色,摇着顺治的胳臂,急切道:“福临,这是真的吗?”
顺治长长地透了一口气,道:“是真的!孟太医正在给巴福晋接生,婉岫那里,贵妃也安排太医去诊病了——朕看娜木钟就是故意的,恨不得让朕的皇儿们一个个都夭折才好!朕这回要是不废了她,誓不为人!”
顺治这回可真正被娜木钟惹恼了,淑懿不想在娜木钟被废一事上牵涉过多,忙抚着顺治胸口道:“福临息怒,当心自个儿身子,眼前最要紧的是巴福晋的孩子,您应该去启祥宫抚慰她一番!”
顺治蹰道:“可是你……朕总是放心不下!”
淑懿宽和道:“臣妾很好,福临若是不答应去看巴福晋,那臣妾只有跪下求您了!”淑懿知道若是巴福晋生产时,皇帝因为耽在承乾宫而不闻不问,难免引得宫中之人侧目,再说她急着问云珠一些事,顺治赖在这里不走,总是不方便。
顺治才走,云珠就悄悄地溜了进来,笑道:“奴婢知道小主一定有话要问!”
淑懿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她一定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点手儿示意她坐下,薄嗔道:“你这个鬼精灵!必定是我想知道的事儿,你都打听出来了!”
云珠略带神秘地点点头,叹道:“翠娘死了!皇后斩下她双手,她当时痛得晕了过去,等醒来知道了,二话不说,一头撞死在墙上,听说屋里流了一大摊血,打扫的小太监擦了好几遍都擦不干净!”
淑懿好像听见蒙着水牛皮的花盆鼓,被黄杨木的鼓槌重重敲击,一下一下打在心上,不由深深唏嘘,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皇后这样凌虐她,叫她怎么活得下去啊!”
云珠又道:“银珠去问过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