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薄暮时分的凉爽气温吹散了几分这一整日的热,却吹不散萦绕在陆知遥心头浓郁的烦闷。
宋修那话儿说的,就好像她只关心潘司易不关心他似的。
陆知遥瘪瘪嘴,站在路边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钱包,仔细数了数仅剩的几张纸币。原本打算购置画具的,所以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前两天都让潘司易帮忙兑进了网上账户,现在身上就这么一点了。
结果今天还是没买上。
陆知遥叹息,攥着剩余的钱走进了药店。
小镇不像大城市,入夜了没有车水马龙的景象,反而比白日里更静谧。她提着一塑料袋的棉花、酒精、纱布、药膏出来时,路灯都亮了起来。
陆知遥重新回到派出所,隔着铁门敲了敲保安室的窗,发现没人,只得走到对面的台阶处坐下,将袋子搁在自己大腿上。
估摸着等了半个小时,路尽头驶来一辆私家车,车前灯闪得她睁不开眼,正恼火时,车上下来一对夫妻,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旗袍加身,看样子是富贵人家。
然后所里的大门就打开了,民警小刘亲自送姜涛出了来。
那对夫妻连忙上前,说着什么陆知遥听不见,只看到姜涛嫌恶地推开女人关切摸他额头伤口的手,自顾自上了车,留下男人跟小刘交谈,似乎在道歉。
私家车没有停留太久,三分钟便走了。车子刚走,一道颀长的身影也出了来。
陆知遥还没看清是谁,就听那熟悉的清冽嗓音沉道——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陆知遥一凛,仰起脑袋来。
路灯的暖黄光晕在宋修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的金,从这个角度看去,他格外清瘦。
“说话。”不见回答,少年伸手拿指头点了点她脑门。
陆知遥“啊”一声,下意识歪了下头,朝着宋修身后望去。
动作不大,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宋修立马脸就黑了,语气比先前还沉:“已经去医院了,你可以放心了。”
来派出所之前,警车就拐道先将潘司易送去处理伤口了,回来做笔录的,只有他和姜涛。
姜涛受的都是皮外轻伤,不碍事。宋修呢,不爱吭声,所以小刘也没发现他胳膊上已经血肉黏连。
“那就好,”陆知遥吁出一口气,没注意到宋修的脸色,拍拍屁、股起来,“你的伤,给我看看。”她说着,掂了掂手里的塑料袋。
宋修冷哼,“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学校卫生课教过怎样处理伤口,我先帮你消毒,然后——”陆知遥低头翻着袋子里的纱布,一抬头,宋修走远了,她后半句“我再陪你去医院”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修!”陆知遥一跺脚,连忙追上去。
“不必。”他惜字如金,完全不考虑她能不能跟得上,步子迈得极大。
陆知遥抱着一堆东西在宋修后面小跑,宛如一条尾巴。
“会感染的,”她好脾气地劝,“而且会留疤,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今天留个疤,多可惜呀。”
宋修突然顿住,来不及刹车的陆知遥差点撞到他脊背。
“好看有什么用?”他面无表情,冷声反问。
“好看当然有用!”陆知遥跑得急,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可是你的先天优势,我想要还没有呢!我爸常说,如果长得好看,连路都会走得比别人要顺一点。”
宋修听完,双眉拧成了一条直线。妖王误宠替嫁丑妃
“开门。”
就像一个巴掌,很不客气地打在陆知遥脸上,她都怔住了。
“你谁啊?打错了吧。”女孩皱皱眉,准备挂断。
“陆、知、遥。”是个少年音,一字一顿,听来似在发怒的边缘,但依旧努力维持着冷静,“你敢挂试试?”
宋修刚刚敲门没人开,打电话也没人接,这会儿好不容易接通了,竟然还想挂?
他气得想笑,五指攥成拳,指节都发白。
若不是今天临出门带上了手机,这闭门羹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啊?”陆知遥懵懵的,听电话里的人鼻间出气,冷哼明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宋……宋修?”
怎么跟当面听他说话的嗓音有点不一样呢?
他反问:“你以为是谁?”语气听着特别不悦。
她咽了口唾沫,惶恐道:“马上来!”
门外的宋修听到屋子里头咚咚咚的脚步声,须臾,门锁落下,陆知遥伸出脑袋,尴尬地对着他傻笑。
午间的太阳甚是毒辣,少年站在门外,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陆知遥打开门,看到宋修黑沉着脸,额头上细细一层晶莹。
“这么早啊,”她摸摸鼻子掩饰不安,小碎步往后退,老实地侧身让宋修进门,“我还怕你会不来了呢。”
“什么?”宋修斜她一眼,口气挺淡。
“没什么没什么。”陆知遥赶忙摇头,只以为宋修没听清,也就不重复了。
她给宋修拿拖鞋,等他换鞋的时候,想问他伤势怎么样了,可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自己偷偷朝他胳膊上瞥。
宋修还是穿一身白衬衫和浅色牛仔,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昨日打完架后的狼狈。领口和袖口依旧扣得紧,不露半分肌肤,整洁又规矩。
陆知遥琢磨着,却不妨宋修已自顾自走到了旋梯处,问她:“不上楼?”
“上楼干嘛?”
“辅导你功课。”
“……”
“不然你还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