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咏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想起先祖来。那是一位坚毅勇敢的女子,在乱世之中杀出一条生路的女子。甚至,替其他女子硬生生的拓出一条新路。
如果不是圣训有言,公主同样可以获得皇位。恐怕现在的自己,还在后宫当中等着北上和亲。
但是只有自己成为储君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自己,以及更多女子展现结亲以外的价值,才有可能打碎这千年的桎梏。
然而桎梏,岂是那么容易可以打碎的?
“可惜了。”禇咏青感慨道:“如今能读书会作诗的女子,大多为了以文采取悦男子,或是成为家族的牺牲品,或是换取后半辈子的尊贵生活。这也不怪她们,谁让她们生来就只能学这些。”
禇咏羿一听,咧嘴一笑,忽然掏出一本书盖在禇咏青正在看的奏折上。
“皇姐累的时候,可以看看这个!这故事里的女子,就没有围着后院转!特别有意思!”
“好啊!”禇咏青笑着把书推开,“你卖书卖到我这来了,信不信我喊越侍卫把你轰走?”
书本是推开了,可她的手仍然搭在书本封页,迟迟没有收回。
“不用劳烦越侍卫,皇姐把先生的行踪告诉我,我定然乖乖离开。至于这书嘛!就留给皇姐了!”
软磨硬泡下,禇咏羿如愿以偿的得到先生的行迹,并将李绛薇约到京中有名的茶楼。借着书肆的名义,离开皇宫。
李绛薇出门,自是借了路绛枫的名头。为了遮掩这次会面,路绛枫特意推了手头上的事,来安远伯府门前接李绛薇。
这架势,令李绛薇一震惊。
缓和过来,也懂了路绛枫的一片心。
两个做姐姐,都希望妹妹得偿所愿。
约定的地方是京中有名的茶楼——竹音馆。这茶楼不仅有最出色的说书人,平日饮茶还有笛萧助兴,这才得了竹音之名。竹音馆的点心也是京中一绝,常有贵女光顾。
路绛枫和李绛薇俱带着帷帽,未进屋,就听得萧声。二人随着店内伙计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带有隔间的套间。
门一合,外头的乐声消失无踪。
路绛枫朝着禇咏羿正要行礼,就被后者制止。
“今日聊得是读书人的事,不谈地位。”禇咏羿笑着,示意身后的隔间,“先生就在门后,承微一个人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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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禇咏羿难受的时候,发现路绛枫神情自若的坐着喝茶。在她身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或担忧。
他瞧着气定神闲的路绛枫心有不满,道:“你就不担心你妹妹?”
“臣自然担心,只是臣更相信舍妹。”
禇咏羿被路绛枫的话哽住,只好乖乖坐下来,掏出一本话本。这话本的文字倒也绝妙,可禇咏羿心里总觉得书中缺了什么。或许,是缺了些看书的心思。
隔间中,香炉升起袅袅烟气,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馨香。
被禇咏羿尊称为先生的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须发花白,白衣加身,颇有世外高人之貌。
“学生姓李,名绛薇。”稍加沉吟,李绛薇又道:“号承微。”
李凡浠睁开双眼,清明的眸子望向眼前这位穿青色棉麻衫裙的女子。
“你这小子,竟与老身同为李氏。安远伯府也算名门望族,给女儿取名,怎用起‘薇’字流于世俗了?”
李绛薇知道,夫子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在恭朝,讲究一些的人家,给女儿家取名都随了男子取名的方法。尽量取文雅又意味好的字。只看名字,难辨性别。
以花草为名,一般都用“梅”、“兰”、“竹”之类的清雅的字。“薇”这字,也属清雅一类,远称不上流俗。
旁人说出这番话,李绛薇只觉得好笑。同一句话换成桓岳书塾的夫子来说,这背后的意义却有些不同。
这是在问她,对自己名字的理解。同时以“流俗”二字,来看人的性格。
冲动莽撞之人,应会立时翻脸。溜须拍马之人,应该会随声附和。
李绛薇心道,不愧是前任右相。
“夫子此言差矣,古之圣贤常以香花美人譬喻君子名臣。学生看来,家中长辈取名是极好的。”
李凡浠平静无波的眸子望向李绛薇的双眼,又道:“老朽还是第一次与人会面,见到身着女装的女子。”
衣服虽显老旧,确实是女子打扮。
“老朽见过不少来求学的女子,皆做男子打扮。就连皇姬幼时,也是身着男子袍衫来上课。你何德何能成为其中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