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放和顾老告别后,便向西城走去,宁家就在西城外的胡同里,从繁华的东城出来,越往西走,就越显的萧条。西城这一片全都是市井小贩三教九流,底层人居住的地方,鲜有达官贵人。更多的是菜农,小贩推着小车满载蔬菜瓜果来往于四城八门叫卖。
沿途一路走来,随处可见推着小车回家的小贩,都是清早出门去东城卖完菜回家,小车上还有卖剩下的菜,于是一路走一路吆喝不断。
这一带居住的基本上都是菜农,周围被开辟出一块块整齐的菜园,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人在辛勤地干活。
正对着胡同口是一条护城河,足有几丈宽,河水不深,河边垂柳依依,本来也是诗情画意的地方。但因为周围居住的都是市井下层人,似乎没人去欣赏诗情画意,倒是有人不断往河上倒垃圾粪水,以致平日臭气熏人,连鱼虾都绝迹了。
宁家就在胡同靠近里面的一处,这是一个破旧的宅院,有高高的院墙围着,楼门虽然残破,好歹也算有个大门,正儿八经像个院子。
这宅子算是是宁放父母留给他的家产,那年黄河决堤,齐州大灾,父母双亡后,这旧宅就成了宁放栖身之处。因为没钱翻修,宅子一年比一年破败,周围的都是菜园,它被包围着,显得很是凄凉。
此刻,宁放已经走到了胡同里,远远能看见自家的宅子,他今天心情自然是懊恼,静心饲育几个月的黑头将军死了,还欠了秦白茅的债。
远远一个人迎面走过来,看见宁放那人停下来打招呼。
“宁公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这人是宁放的邻居,住在他家后面郑秀才,郑秀才年近五十了,据说年轻时考秀才耗尽了家产,之后没钱再折腾了,后来经人推荐曾经给齐州知府的千金小姐做过一段时间私塾。如今,在邻近的白山棋院当一名棋士,靠棋院微薄薪水艰难度日。
宁放咧开嘴笑了一下,这郑先生有点迂腐不过他的棋下的不错,两人会对弈一手,郑先生偶尔也劝他务点正业。
“哦,去东城蛐蛐大赛看热闹了,先生最近可好?”
“宁公子,今日大赛谁夺得斗蛐魁首?”
“荣兴斋的白文喜掌柜。”
“哦,那秦白茅今年输了吗?”
“是”
齐州地面盛行斗蛐蛐之风,不管是达官贵人上流社会,还是市井坊下小老百姓,三五成群,没事就聚在一起斗蛐蛐。这郑秀才虽然不是玩家,却也知道蛐蛐圈的事。宁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眼睛却看着自家的院子,因为他饿了,从清早出门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饼,快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好,那你回吧,有空玩一局。”
郑秀才也算有眼色,看出宁放急着回家,就不再啰嗦,告辞离去了。
宁放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自家院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院门上方写着仕字胡同16号的匾有点破旧发黄,看起来很难看,摇摇头,心想等有钱了先弄个新匾换了。这来个客人看见也太寒碜了。
“开门”
宁放用力捶打着院门,里面响起脚步声,跟着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模样清素的小姑娘,大而明亮的眼睛,仔细看眉眼挺耐看。
“公子,你回来了,你饿了吧,放在锅里热着呢,快去吃吧。”
“好了,李冶,你忙去吧。”
宁放挥手不耐烦地说道,看也不看姑娘,急不可待地向厨房走去,他饿了一天了。
李冶微微一笑,关上院门,顺手拿起角落的锄头走到旁边的菜园干活去了。
宁家这个院子外面看着不大,进了里面却别有一番天地,除了一进正房宁放住,和偏房李冶住,其余地方都开辟成了菜园。这时候虽然已经是秋分,一垄垄菜畔上仍然长着绿油油的蔬菜,萝卜,青菜,看着长势喜人。
宁放走进厨房,锅里热着饭菜,虽然简陋但好歹有口热乎的,等他一阵狼吞虎咽吃饱了,抹抹嘴巴走出来,看见菜园干活的李冶皱了一下眉头。
宁放和李冶的关系有点复杂,宁家祖辈都是经商,父亲曾是齐州商会中人,家道殷实。有一年宁放才九岁时,来了一对外地逃荒地父女,宁家收容了父女俩,就是李冶和她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年黄河决堤,齐州大灾,宁放的父母和李冶的爹都在大灾中死亡,留下他们两人。
好在有这座旧宅栖身,宁放不至于流落街头,而无处可去的李冶,也便成了他的难题。
宁放本来想送李冶回她的老家,但是李冶是逃难出来的,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事儿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总得来说,连宁放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李冶,富二代出身的宁放从小游手好闲惯了,吃喝嫖赌,虽然现在落魄了臭毛病一个也不改,整日不进门到处浪荡,饿了才想起回家。
宁家除了这个破败的老宅,还有一点微薄田产,被宁放租给菜农了,靠着少的可怜的租金勉强度日。要是节俭点,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倒也能维持生活,但宁放偏偏少爷脾性改不了,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入不敷出。
真是难为李冶,小姑娘硬是不吭一声,撑起了这个家,平日有空就替大户人家洗衣服,缝缝补补,补贴家用。
宁放走进上房,这是他住的地方,屋里虽然简陋,但被小丫头打扫得干干净净,炕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堂屋的桌子上放着十几文钱,是李冶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