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棋院清苦寒酸,赫老夫子年近古稀,耆老之年,往年从没过寿,但今年他自从那场大病后身体大不如前,思自己时日无多,便打算过寿。也不准备大操办,就是邀请几个故友聚聚,坐一坐。
不等宁放提,李冶早就备好了寿礼,标准的四礼点心,密糕,寿桃,和燕窝。花了整整几百多文钱,搁以前,宁家肯定拿不出手。但现在,宁放是周家女婿,周公旦临走留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让他改造宅子,这钱徐管家只走账,由宁放自己支配,手头拮据,他已经挪用了一些。
提着礼盒出门的宁放,站在胡同口,看着河边田里忙碌的菜农,很是感慨命运这个东西,半个月前自己还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现在却能支配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齐大柱两口子赶着牛车从胡同里出来,同他打声招呼,往东城去了,边走边回头指着宁放嘀嘀咕咕,他们大概也听说了宁放现在成了富人的女婿,感到诧异。
他提着礼盒,到了白山棋院,小婵儿和郑秀才正在门口迎接客人。
“宁公子来啦,快请进。”
郑秀才接过礼盒,小婵儿过来拉着他走进去。
棋院里,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摆着点心茶果,除了钟兆文和宁放,其他都是棋院的人,他走过去,在范五爷那一桌坐下。
赫老夫子在旁边和东城宝芝林的马掌柜谈话,向宁放招了招手。马掌柜也是棋院棋手,他是生意人,平时除了重要事情很少回来。
“宁公子,恭喜啊,现在是周公的乘龙快婿,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范五爷拱手道喜。
旁边的人也跟着道贺,今非昔比,宁放现在已经是周家的准女婿了,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众人纷纷道喜。
“宁哥哥,老师说你连新媳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吗?”
一片恭维道贺声中,小婵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宁放顿时一窘,呐呐说不出话来。
钟兆文老先生也没料到小婵儿会冒出这么一句,一脸尴尬,咳咳干咳着。
“小婵儿,谁让你插话的。”
赫老夫子面色微变,呵斥道,范五爷摇摇头,把小婵儿拉到了一边,小婵儿知道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不敢乱说话了。。
这时沈姑姑端着一个盘子上来,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过去了。
干净的一张盘子,底下是碧玉翡翠汤,一片清绿色,中间浮着一只烧鹅,色香味俱全,上面插着花,映衬得美轮美奂,香味四溢,闻一口馋的直流口水。
这是今天寿宴的大餐,赫老夫子特意让范五爷去炭市街五婆烧鹅店买回来的。经过沈姑姑匠心独创,弄出了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妙啊,这烧鹅居然还能这么吃,老朽今天算服了。”钟兆文老先生伸出大拇指,连连夸奖。
五婆烧鹅店的烧鹅本来就是美味佳肴,被沈姑姑这么一弄,成了一个美食艺术品。在座的众人都没少去过五婆烧鹅店,面对眼前这独特一幕赞不绝口。
“今天是义父大寿,本来想热热闹闹操办一番,可惜棋院清贫,没奈何。”沈姑姑笑盈盈看着众人:“这种吃法也是我偶尔想到,没有别的娱乐,权当给大家助兴。”
“沈姑娘心灵手巧,这种做法只怕宫里的御厨也想不到,妙哉妙哉!”
马掌柜摇头晃脑,欣赏着盘中艺术品,赞不绝口。
“沈姑娘,如此美妙的美食,不知可有名字?”宁放也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吗”沈姑姑微微思索,道:“就叫碧玉翡翠鹅如何。”
“好一个碧玉翡翠鹅,绝了。”
范五爷拍桌而起,捋须大笑。
这盘中的碧玉翡翠,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白菜和葱花熬汤,看起来翠绿一片。
今天的寿宴很清淡,只有一道碧玉翡翠鹅,后面就是寿面,倘若没有沈姑姑的妙手之作,再普通不过了。
但有了这道翡翠碧玉汤,让整个寿宴蓬荜生辉,宾客赞不绝口,人人拿着筷子看来看去,不忍下手,怕破坏了这艺术品。还是赫老夫子带头动筷子,五婆烧鹅店的烧鹅自不必说,一阵狼吞虎咽,吃得人人满嘴流油,直叫美味。
饭后,便是茶点,范五爷冬天摘的菊花茶晒干,泡除开,宁放居然觉得香味醇正,不输喝过的名茶,这大概是跟喝茶的意境有关吧。
可以说,一道碧玉翡翠鹅,把这个寿宴带到了风雅的意境。
众人喝茶聊天,赫老夫子难得兴致很高,望着院墙上的藤蔓,道:“小婵儿,你不是也要学棋吗,爷爷今天高兴,就答应你,什么时候你们赢了郑先生,爷爷就收你为弟子。”
“爷爷……”
小婵儿撅起嘴,刚才的高兴劲顿时不见了。
郑秀才的棋艺在棋院仅次于赫老和沈姑姑,想赢郑秀才,完全不可能。
宁放见她懊恼,招手让她过来,附耳低声笑道:“小婵儿,这还不简单,赫老只说了赢了郑秀才,可没说怎么赢,你让郑秀才让着你不就行了。”
小婵儿闻听,顿时破涕为笑,跑过去缠起郑秀才,郑先生瞪了宁放一眼,甚是狼狈。
一段小插曲过后,众人便谈起了时下的事,钟兆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眉头微皱,道:“赫老,眼下是九月,快到雨季了,齐州年年雨季都要发洪灾,但愿今年没事啊。”
其时正是九月下旬,每年秋季,齐州都有一场雨季,多则一月,少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