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茝闻言,不得不感叹,梁荃于谋略一事上远胜于她,若换作是她,怕是不会放过玖娘二姐妹,更不会去考虑断鸿楼带来的利益,但她只是为了眼下的安宁却断送了长远的利益。
思及此,她突然停下脚步。
梁荃与燕云二人不解的看着她。
她认真的看着梁荃道:“你曾评价我不知变通,锋芒毕露,过强则折,我当日还心有不甘,与你相处数月,方知何谓深谋远虑,韬光养晦,是我目观短浅了。”
梁荃忆起这是他们在军营初见时他的一番话,不由心中动容。
他与她之间隔着家国仇恨,他亦深知她女扮男装,隐忍蛰伏所谋为何,他更记得她远嫁南梁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着他时,总是满含冰冷与恨意。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越过二人的血海深仇,客观公正的看待他的行为,这般气度心胸已超越世间多数男子。
他不由笑道“今日的你,已远胜当初。”说罢,便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
兰茝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低声应道“嗯。”
南梁,汴京城内。
关于梁荃殒命边陲小镇的消息被分别送入皇宫和二皇子府。
梁王看到信函后一笑置之,“老四这一招倒是高,最终能否活着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与之不同的是梁墨府中的凝重,他紧盯着纸条上的内容。
梁荃殒命双生镇,兵部侍郎楚酒等人下落不明。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良久,梁墨说了这么一句话。
兰茝等人出了南梁边境,本应穿过东齐的一个边城便能到达北燕边境,但为了躲避追杀,只得绕道北周。
到了北周后,他们才感受到了这北三国的紧张局势,途经的酒寮茶市都在议论这北国战事何时会爆发。
虽然燕王亲往边境化解了干戈,但北国局势紧张,战争在所难免,更有北周百姓商量着等今年的花灯节结束后便举家搬迁至东齐。
兰茝等人到北周第五日,迎来了这花灯会。
这一天是北周的开国日,也是北周五皇子周玉衡的生辰。同南梁的夜宴盛殿一般,北周举国点燃花灯相庆。
周玉衡更是因为这日生辰,被臣民们传为能带领北周走向新的辉煌之人,自小被寄予厚望。
可以说他的地位在北周无人可以替代。
因为常年有大风的缘故,这里的每个城池从上俯瞰都是一个同心圆,整座城被弧形的石墙环绕。独占
街市上,逐渐有人被此处的动静吸引,摊子前围观的行人越聚越多。
兰茝倒是无惧众人的观看。她对着花灯上周玉衡的小像看了一会,便铺好了两张纸,便拿去笔,蘸取了颜料,在纸上作起画来。
前来围观的百姓见她同时作两幅画,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梁荃倒是未表现出过多诧异的神色,皇室中人至小便被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兰茝能同时作画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民间的小像比较简单,她只需寥寥数笔,便将周玉衡勾画的栩栩如生。
方才那些还对她一脸怨怪的看客,此时俱是惊叹之色。
“画的可真像啊。”
“还是同时作画,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
待她落笔之时,燕云恰好将他所需之物带来了。
那名摊主见燕云取来竹篾,便好奇的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制花灯?”但做花灯不需要用到松脂啊。
兰茝摇头笑道:“非也,在下是要做天灯。”
天灯。
这里的人俱未听过此名,心中不由期待了起来。
兰茝将竹篾扎架,又将作了画的纸糊上,又将松脂固定在架子上,朝对燕云道:“可否帮我将纸撑开。”
燕云点头,上前帮忙。
兰茝取过原本放置在花灯内的烛火,点燃了松脂。
百姓们惊讶的看到灯笼逐渐受热膨胀。
兰茝见差不多了,便对燕云道:“可以撒手了。”
燕云一撒手,这天灯便冉冉飘升,宛如一盏明灯闪烁于夜空之中。
人们发出惊叹之声,更有人直接对着夜空祈愿。
那名孩童亦看花了眼。
兰茝将另外一张画也糊好,在人群艳羡的目光中交到孩童的手里,神色温柔的对他道:“五殿下之名玉衡,乃是北斗星中最亮的一颗星辰,希望这颗耀眼的星星能够保佑你一生平安。”
此时,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边,亦又另一个人正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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