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元二年(1039年)春,三月初七,甲辰日,百无禁忌。
大理城外,点苍山颠余雪未消,白茫茫的昨年旧雪难掩点苍山的巍峨雄浑,回往山腰苍翠,山脚繁花似锦,当真是一山有四季。
铁浪一行十余人在圆觉带领下拾阶而上,十余人里除铁浪和高封云其他几人皆黑衣斗篷,长帽黑纱,看不清形容。山路两侧则早已三步一哨,十步一岗,兵甲鲜艳,颇有气势,但铁浪总觉其间有些红粉气息。
只听高封云小声哼道:“都说这天明帝甚是荒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铁浪听了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些兵甲鲜艳的卫士竟皆是妙龄少女,只是盔甲遮掩之下难以发觉.看到卫士皆是朱唇粉面的少女,心下不由的小视了这大理皇帝不少。
铁浪身后一黑衣斗篷的人亦恨恨道:“如此帝王竟也敢对我宋室觊觎。”
铁浪轻轻挥了挥手,便听一直在前边低头前行的圆觉道:“各位见笑,此番大理国运仰仗各位施主了。”
铁浪轻笑道:“大师莫要怪罪,此番有岂止大理国,我大宋边民也必感恩大师一众仁人之心。”
圆觉叹口气摇了摇头只顾疾步前行,不再出声,铁浪亦回头对身后一众人摇了摇手,高封云便轻声嘀咕道:“各位,此处毕竟大理皇家之地,且我等都有要务在身,切莫多言,误了大事。”
适才那黑衣斗篷恨恨的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不一刻,一些人便到了天龙寺演武堂,只见这堂内红黄丝绸裹了个严严实实,居中高高置了一把宽大厚重的黄梨巨椅,之下便是错落有致的奇花异草,每株花草旁,又左右分立了两个身形婀娜的纱衣少女。
铁浪闻着这一堂的扑鼻香气,不由的皱了皱鼻,圆觉也是轻轻颂了一声佛号,又叹了一口气。
圆觉引一行几人到东厢落了座,铁浪越过演武堂中间擂台,正看见西厢里程贲等一众党项人。西厢人数众多,除党项人外,还有一众大理人,和程贲挨肩而坐的却是三个奇装怪服的蛮人。
东厢虽然和西厢一般大小,人数却是极少,除了铁浪一众人外,只还一个少年和一个垂垂老僧,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圆觉待众人落座,这才到了老僧身前,深深一礼道:“徒孙未能先见礼于师祖,请师祖责罪。”
老僧轻轻一摆手道:“圣德适才业已言及,勿要躲礼。”
铁浪和高封云都是一惊,此老僧竟直呼圣德大师法号,且圆觉呼其师祖,那这老和尚竟是圣德大师的师父不成。铁浪和高封云瞠目结舌间,圆觉又到了那少年身前,合掌道:“小僧见过小将军。”
高封云见小将银盔银甲,腰间挎了一把黝黑的宝剑,不由的道:“原来是他?”
铁浪看了看高封云,高封云便耳语道:“这少年想必是鄯阐侯高行智之子高智升。”
铁浪对少年不甚关心,只想知道那老僧是何人,高封云却摇了摇头,此时正见圆觉回来,便轻轻问道:“圆觉大师,那位大师却是何人?”
圆觉毕恭毕敬道:“那是小僧师叔祖秉义大师。”
高封云不由一惊道:“竟是秉义帝?”
原来这老僧竟是圣德大师的叔父秉义帝,想当初正是秉义帝做了四年皇帝,不喜朝堂凡事,才禅位给了圣德帝,自己出家为僧。
铁浪见老僧形容槁枯,精气内敛,虽看上去深不可测,但毕竟年岁过大,不由忧虑:对面人多势众,不知此番结果如何,唯有誓死向前了。
铁浪盯着老僧目不转睛,那老僧似有知觉,微微睁开双目,看了一眼铁浪,轻轻点了点头,又闭目入禅去了。
铁浪正要向圆觉打听对面人等身份,便听得一阵清幽的乐器响起,一黄袍青年在簇拥中斜倚着一杆抬轿缓缓进来,堂内众人莫不起身礼拜,铁浪知是大理皇帝来了,便也起身束手施礼。
那皇帝似是而非的扫了东厢一眼,便依旧去摆弄怀里的一盆茶花,至于西厢那一众人竟看都没看。
铁浪只听得身后又有一声冷哼,不由的一惊,连忙扯了扯那黑衣斗篷,示意不可造次。那人猛的扯掉铁浪扯起的衣袖,不再出声。
抬轿到了高台之下,铁浪这才看见被轿椅挡住的杨允贤,杨允贤躬身将皇帝扶上龙椅,这才折身来到台下。
杨允贤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又对依旧摆弄着怀中茶花的天明帝施礼,天明帝轻轻挥了挥手,杨允贤这才转身对着东西两厢扫视一遍,鼓足丹田之气清了清嗓子,这才从袖里取出圣旨。
“承九天龙运,帝曰:天下本无主,皆兵甲雄者得之,今大白高国遣使相约逐鹿中原,据祖训设擂一日,主战主和皆出己心,终胜者便是朝堂决议。”
旨意很简洁,甚至可以说潦草,杨允贤读罢,便毕恭毕敬的将圣旨重收归袖,又左右看看道:“此番议战,不同往时作对相斗,乃是站擂法,所谓站擂法便是,无论主战主和方,但凡上了擂台,不败不下擂台,申时三刻依然在擂台上者便为胜者。”
西厢那党项人听了,皱眉问道:“杨大人,若申时三刻有两人在台上未分胜负又如何?”
杨允贤看了看那人,施礼道:“野利大人勿要担心,申时三刻之后在台上者,便决了胜负才能算数。”
铁浪看了看那党项人心道:原来此人姓野利。再看那野利大人,心满意足的依然坐下,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左边的程贲,程贲暗暗点了点头